李煦被接回余州,他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只是透过车窗望着外面街道的情景。
百姓神采飞扬,全都朝着周序川和沈时好在挥手。
耳边不时传来他们的声音。
“小将军回来了。”
“王爷和小将军又打胜仗了。”
“听说北狄军退出北河三百里。”
“太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怕北狄军了,王爷威武,小将军威武。”
“小将军是我们的保护神。”
“……”
一声声,一句句,都在赞扬着周序川和沈时好,没有人提及他半句。
是了,他一个被北狄掳走的皇帝有什么好提的,丢脸至极。
李煦只恨不能亲手杀了曾经的贵妃和丽妃,要不是她们,他怎么会有今日的狼狈,怎么会连个子嗣都没有。
终于回到将军府,李煦站在车辕上,他抬眸看向周序川,想要让周序川过来扶他下车。
可周序川和沈时好都远远地站着,连上前的意思都没有。
只有徐公公疾步过来,老泪纵横地伸手扶住他。
李煦的眼神闪了闪,“徐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奴才一直在此候着皇上归来。”徐公公抹着眼泪说。
周序川看到这一幕,眉心一皱。
“去把余州所有大夫都请过来。”他对赵驱打了个眼色。
“皇上累了,先回房休息吧。”周序川淡淡地开口。
李煦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他,“摄政王,朕听说沈云峰带兵在金城攻打北狄,勇夺北狄五座城池,是真的吗?”
“为了给余州解困,沈国公只能带病上战场,为我们救回皇上争取一丝机会。”周序川说。
“朝廷这么多人,朕竟需要你们一家子早就退隐的人来相救。”李煦嘲讽地轻笑。
周序川目光疏离冷淡地看了李煦一眼,“是啊,皇上这些年若是没有重文轻武,或许我们还能继续过安稳的日子,不必担惊受怕,只差一点点,余州跟金城就要被北狄军侵占,到时候半边江山的都要落入轩辕默的手中。”
李煦张了张口,他无法反驳,今日种种,的确都是他的原因。
“皇上!”徐公公突然惊呼出声,“您怎么了?”
“朕……”李煦才刚要说话,一滴血从他的鼻孔滴落到手背。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随即他又想起什么,急忙拿开手,“朕中毒了,朕的指甲被巴巫抹毒了。”
话音才刚落下,刚才还好好的徐公公和吕昴生都吐出鲜血,两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煦。
周序川立刻让人将他们扶回屋里,“先给他们服下解毒丸,请大夫医治。”
“是,王爷。”辛盛拿出解毒丸,手上还戴着手套,一人往嘴里塞了一颗。
李煦在晕过去之前死死盯着周序川。
“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他的指尖有毒,所以碰都不碰他一下。
将他们都送回房间之后,周序川又让人带着羊皮手套,把李煦的衣裳给脱下来烧毁,再用熬煮的药汤给他泡澡。
连发丝都不放过地清洗一遍。
十几个大夫开始忙着给他们三个人解毒。
沈时好有些担心地打量周序川,“有觉得不适吗?”
“无碍,没碰到他。”他太了解北狄人的脾性,特别是那个巴巫。
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心思歹毒,计谋狠辣,肯定会在李煦身上下毒来对付他。
他本来以为李煦不知情,但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看出李煦是知道的。
真是个白眼狼。
“是什么毒?”沈时好低声问。
周序川说,“比以前的任何一种都要毒辣,不会立刻死去,但非常折磨人。”
沈时好哼了一声,“巴巫就是利用他来对付我们。”
“先去看望他吧。”周序川并不想真的跟李煦走到那一步,但他有自己的底线。
李煦泡过药汤,又施了针,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怔怔地望着窗外,那里种着一棵柿子树,此时柿子累累,看起来十分诱人。
小时候好像听沈时好说过,在余州的将军府,有她亲手种下的柿子树。
每到长柿子的时候,她 会爬到树上去摘柿子。
他曾经也有过一段很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他看到周序川和沈时好配合默契地在场上排兵布阵,将北山军打得节节败退。
少年的他曾经梦想也要当个大将军。
他永远都当不了大将军了……
李煦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他如今只怕连最轻的弓箭都拿不起来,更别说拿起长刀了。
“摄政王呢?朕要见他。”李煦声音低哑地问。
“王爷在外等候传召。”徐公公还昏迷不醒,如今伺候李煦的是徐公公带的徒弟,叫福海。
“宣。”
福海应了一声,转身去将周序川请了进来。
李煦强撑着全身的不适,靠着大迎枕,看着周序川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背光走来的男人依旧如记忆中的威严冷峻,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压力。
小主,这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