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华,这几棵树……”许曙最终还是选择了委婉的开口。
虽然他知道符华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他对符华更多的印象是原着中那个已经经历了上万年风霜的符华。
而在他面前的这个……在许曙自己的眼中,符华只是一个还处于迷茫期的少女。
是一个会因为两件小事在晚上睡不着觉,是一个会犹豫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并找一个人尝试诉说自己的郁闷的人。
这样的符华又能有多坚强?
更何况现在,符华失去了……
“是我与七名武馆中的弟子一起亲手栽下的,在十年前……”符华伸手抚摸着最前方的那棵柳树,低垂着眼眸。
“十年前吗……那时候符华你应该很小吧。”许曙勉强的笑了笑,他真的有些笑不出来,但还是试图希望用自己的笑容带动符华的情绪。
“嗯……那时候我也只是和素裳一般大小。”符华的手指在柳树粗糙的树干上划过,动作比起之前摸刀的时候还要轻柔几分。
温柔的就像是在抚摸一个人的脸庞。
看来笑容作战效果不佳。
“是……符华的师弟师姐吗?”许曙的笑容僵硬了,但是他还是维持着这样的笑容。
“是我的徒弟。”符华叹了口气,依旧单膝跪在那几棵树前,“许曙,我知道你是来安慰我的,谢谢你,只是,现在……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吗?”
许曙收起笑容,无言。
长叹一口气后,许曙拍了拍屁股,盘腿坐在符华旁边,一言不发的仰头看着这几棵树。
符华说得对,比起他的花言巧语,符华现在更需要适当的安静来整理自己的思绪。
一阵徐徐的清风吹过,让几棵树的枝叶末梢在这阵风中缓缓飘荡。
明明不是落叶的季节,可是一片片或者苍翠,或者干枯的叶片从上方落下。
细长的一片翠柳叶轻轻的落在了符华的身前,没有一丝坠落的力度,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
符华保持着半跪的动作,许曙只用余光看不出符华到底是什么表情。
痛苦吗?悲伤吗?许曙看不出具体的情绪体现,但是心中一直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叶片持续飘落,许曙记得昨晚他曾远远的看见过这里,那时候这里明明没有这么多落叶,只是从早上积蓄到现在,地面上叶铺起来一层薄薄的落叶层。
许曙没再偷看符华,他转而将目光集中在了院落一角的一个小小的落叶堆上。
落叶堆距离这里不近,许曙眯起眼睛,看清楚了落叶堆中那各种各样的树叶,被特地的堆放在了背风的角落。
清风拂过,片叶不落。
落叶堆旁靠放着一个很大的扫把,是很古老的那种由稻杆竹枝编织成的扫把,许曙估计那把扫把都快到自己的下巴高了。
看上去,这里一直有人在打扫,一个月以来,每日都兢兢业业的把落到地上的落叶扫到远处的背风口。
还有那干干净净的大堂,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和浴衣,自己去厨房时看见的整洁的厨房布局……
这里还有谁?
只有李素裳一个七岁的孩子。
在崩坏爆发后,是李素裳一个人把这座空无一人,占地面积几千平米的地方照顾的井井有条。
是一个七岁的孩子用比她还高了不少的清洁工具让这里除了人烟,与大崩坏前并无二异。
她只是一个孩子……没有人会要求她这么做,也没有人告诉她要这么做。
许曙忍不住回头看去,此时,李素裳双手抱着那把还没有重新得到名字的剑,安静的坐在门槛上,仰着小脑袋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
一生恬静,恍若无人。
清风还在继续吹拂着许曙的脸庞,不是热风,却也没有凉意,就那么自然的从他脸上划过,像是轻纱拂脸。
突然间,许曙有些难以想象在大崩坏将以后的这整整一个月的里,李素裳是怎么在这空无一人的武馆中度过的。
他想象出了李素裳在树下抱着那个大扫把仔细的清扫每一片落叶的模样,想起了今天早上李素裳拄着拖把在大厅中打瞌睡的模样。
还有厨房灶台和冰箱前的那一个矮凳,还有李素裳带着矮凳努力打开水闸的样子……
而最多的,却是眼前这一幅李素裳独坐在门槛上,只有怀中一把剑与她共度时光的画面。
大侠总是孤高的。
李素裳肯定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吧……
……该死,所以最需要劝导和陪伴的那个人不是符华,反而应该是那个已经开始习惯独处的李素裳吗?
许曙觉得自己昏了头。
许曙不知道李素裳在看见符华等人的时候怀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昨晚上才看见鬼鬼祟祟在院落中的自己后就关切的贴上来的李素裳到底有怎样的想法。
许曙只想起了自己从昨晚上到今天中午都让李素裳认为自己失去了那把陪伴着她的剑。
再联想一下那把剑对李素裳的含义……
所以自己并不是夺走了一个天真小女孩最喜爱的玩具。
而是夺走了一个脆弱的溺水者怀中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