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对于比安卡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对于她目前为止的短暂人生当中,大多数时候都是一种有意识的黑暗。
犹如沉溺在漆黑的深海中,沉重的水压让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四肢,时间的刻度好像被拉的很长很长,长到她一眼看不到头。
偏偏懵懂的意识不知道自我保护,将那漫长的黑暗全部收录在了记忆中,让年幼的比安卡对其产生了好奇。
然后失去好奇,最后变得厌恶,抗拒……
【“欢迎来到这个……值得被热爱的世界,也希望我们永远不要说出——再也不见。”】
那是打破了这片黑暗的一句话,比安卡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光,看见了不同于黑暗的那些东西。
原来世界可以如此的美好……哪怕眼前的一切都被培养液给弄得一塌糊涂,比安卡的心中还是如此敞亮。
正如那个声音,那个人所说的,她热爱这个彩色的世界。
可是现在,世界仿佛又重归黑暗,就像是之前的那些都只不过是一场突兀的梦境一样。
梦……不是什么奢侈品,比安卡不甘心于这样的一场梦境。
地下十二层,培养罐中的比安卡猛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张嘴想要深呼吸,但一股苦涩至极的液体却猛地从她的鼻腔和口腔涌入,将她呛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外界闪烁起了刺目的红光,急促作响的警报声像是一把小刀一样在比安卡的心脏上快速的划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让比安卡开始的下意识的挣扎,可贴在她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管子将她缠绕了起来。
像是虫儿落入了蜘蛛的陷阱,耳边无情的警报声,涌入肺腑的苦涩营养液,所有的一切都在束缚着她,像是要将其杀死在这里,要将其重新拉回那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
不……她不要回去……她不想回去……
“哐——!!”
比安卡剧烈的挣扎打碎了培养罐的玻璃外壁,翠绿色的营养液哗啦啦的从破口中涌出,在金属的地板上铺散开来。
“咳咳——”没有了营养液的支撑,比安卡的脚终于落地,她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着,好不容易才将那一口呛到自己的营养液给吐出来。
不是梦……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比安卡第一时间就这么想到,随后,她才猛地想起自己之前的处境。
她好像遇上了一只帝王级的崩坏兽……然后……
刺耳的警报声让她心烦意乱,但奇怪的是,周围像这样又报警又闪红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整座地下十二层好像还是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
比安卡有些茫然的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件像是随意的被丢在桌子上的长袍。
那像是一件半成品,像是一簇燃烧的火焰。
看了一眼自己毫无遮拦的身体,比安卡伸手拿起了那件外袍,将它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在这件外袍很长很大,可以遮盖到她的脚踝。
甩了甩脑袋,甩倒了头发上的那些残余的营养液,此时的警报声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比安卡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回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和崩坏兽战斗的过程中,自己好像是受了重伤吧……只是现在自己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幸存者呢?她的任务完成了吗?丽塔和素裳又怎么样了?那只崩坏兽……
一连串的余温驱使着比安卡迈动了脚步,她推开了实验室的门,从这间一片狼藉的小房间中走了出去。
上万个培养罐整齐的排列在这里,而比安卡站的地方一览无余。
几乎每个培养罐中都有人……他们年纪不同,有男有女,但每一个人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相似,就像是从一个模子中拓印出来的一样。
每个人的脸都让比安卡感到了一股让人害怕的熟悉。
她匆匆忙忙的低下头,让自己不去看这些培养罐中的场景,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知道的……那些都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
但是即便低着头,比安卡的余光还是能捕捉到那些培养罐中的一些风景。
或是白皙的长腿,或是稚嫩的婴儿小脚,就好像这些人都站在她的两侧,注视着她从他们中间快速的进过一样。
比安卡拉着身上外袍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心中的那股恐惧感再度加深,那些无形的视线像是在质问她,在拷问她,在折磨她的心灵。
【你没能完成自己的承诺,你违背了大家对你的期待。】
“我没有!”比安卡突然发出了一声充满了委屈的大喊,她干脆闭上了眼睛,梗着脖子就要开始向前小跑起来。
但还没跑两步,比安卡就一头撞在了一个不按套路摆放的培养罐上。
比安卡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却猛地看见了一张睁着眼睛平淡的看着她的熟悉脸庞。
【她】对着比安卡张开了嘴:“你逃了,你离开了那里……可【幽兰戴尔】不会临阵脱逃,她可以轻松的战胜那只崩坏兽,可你不行。”
“我没有逃!”比安卡在心中有些悲切的呼唤着,可是那道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