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镶满了钻石与紫金的游戏手柄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在男人的右腿上,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
他左手撑在垫了天鹅绒的椅子上,手指支着脸颊,金发碧眼点缀下的白皙脸庞,如果不是下颌的轮廓太过方正了些,很容易让人将其看作一个女性。
唔?女性?
奥托·阿波卡利斯忽然笑了起来,那强自压抑着的笑容中满是自嘲与癫狂。
在很久很久以前,不,似乎也没有那么久。
在那个他时常回忆,却又不想回忆、不敢回忆的年代中,他曾经在家族里不受欢迎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便是因为他容貌秀丽如女孩儿,小时候又体弱多病,给人的感觉又是一副软弱无能的模样。
但……真的是如此吗?
阿波卡利斯家族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无论原本是什么模样,只要在这个家族中浸润个十年、不,只要五年,就必然面目全非,成为一个阴鸷、残忍、无情的怪物。
做不到这一点的,呵呵……
再说,软弱无能又怎么样,最后,活到现在的阿波卡利斯,还不是他么?
尼可拉斯、丽萨、马塞尔、法彼安……他甚至已经忘了他们的墓在哪里,也已经至少四百年没有去看过他们了。
过去的人就应该留在过去,没必要给现在的他添堵,除了……
“呼……”
奥托·阿波卡利斯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也不敢去回忆那个年代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在无心的情况下向他提起那个时代,他每次都能端着一脸假笑,以优雅又真诚的笑容将他们搪塞过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去回忆那个时代。
“啪嗒!”
奥托捏了捏游戏手柄,抬眼看了下从窗帘缝隙间渗进来的阳光,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离预定好的工作时间还有一段距离。
他坐直了身体,看了眼电脑屏幕上自己排名第一的游戏积分,一时间又觉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可如今正是清闲的时间,不打打游戏,还能做什么呢?
自讨没趣地加班?好像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加班。
可如果说要继续打游戏的话,倒也没什么兴致了。
这或许就是那位老朋友曾和他说过的,“长生并不是一种幸福,相反,它是一种拖累”的意思吧。
大部分事情都经历过了,大部分情感都体验过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期待感早就消磨殆尽,长久的过去成为了甩不脱的包袱,尚未能迎接的未来也在他手中逐渐定型,没什么不确定性可言。如果不是为了那个唯一的目标,他很可能现在就给自己一……哈,也对,如果不是为了她,他绝没有理由活到五百年后。
至于说出去走走?或许是个好主意,即使他熬过了五百年的岁月,却依然没有机会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不,金钱且不说,他的时间是完全足够的。尤其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在天命中的权威早已容不得半点动摇,与逆熵的矛盾当然存在,冲突也时有发生,但毕竟不像几十年前在纽约那次了。
自从十几年前在西伯利亚被迫联手之后,两个组织看似势同水火,但美洲的逆熵总部对天命的态度倒也没有那么尖锐了。如今反倒是有些不自量力的执行官喜欢挑衅天命。
而就以一个执行官能调动的资源,顶多引起些不痛不痒的冲突,那都是些只需要派出b级女武神处理的小问题罢了。
当然,除了逆熵之外,天命并不是没有其它的对手。太虚门虽然数百年来从未有向神州之外扩张势力的打算,但是他的那位老朋友在逆熵与天命之间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也不允许二者的势力过多地向神州渗透,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
也对,她的立场,或许更倾向于世界蛇。但是也说不定,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百年前打出最后一击的人,就是她啊……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
总之,他的时间是足够的,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出去走走,去建立自己与这个世界更多的联系。
他只是……不愿意这么做罢了。
他只是在害怕而已。
作为一个本应该在五百年前就被历史的尘埃所埋葬的人,他的灵魂、他的欲望、他绝大多数的感情,都停留在了五百年前。他其实并不是很适应现在的生活。
视线从电脑屏幕上一扫而过,投向桌边卡莲的手办……
是的,他很享受现代的生活,更高的科技,更多的乐趣。但享受并不意味着适应,并不意味着快乐。
想要适应崭新的生活,就必须要对过去的自己有一个处理。
或许是切割,或许是接受。
做不到这些的人,就只能停留在过去,无法自拔。
但与过去的自己切割,或者接受过去的自己,从而走向未来,融入未来,这真的困难吗?
当然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
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可能需要忍受一些阵痛,可能需要短暂或永久地失去些什么,但是并不是做不到。
他只是不想做、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