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对吧。”
大概是错觉吧,陈天武好像听到了有人在笑,可抬起头来,梅比乌斯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好像这个世界怎么样都和她无关。
没错,这是一个简易的账本,上面用再简单不过的形式记录着陈这一年多来的每一笔任务佣金的去向——简单到如果用“账本”来形容估计会让一大票会计学学生崩溃,但没办法,陈的受教育水平并没有比某个正在与“自己”争夺身体控制权的女孩高多少,只能采用比流水账还要原始的方式。
“所以我才说,要等崩坏结束之后,再考虑如何花这笔钱嘛。”
好像有一只巨大的蟒蛇正在身后盯着自己,无声地吐信。
把这些钱捐给需要的人就好,神州人迷信“在天之灵”,如果妹妹真的还以“灵魂”的形式存在于世的话,那么善良的孩子一定会为他哥哥所做的选择感到骄傲的吧。
“嗯。”
不过,思考是无法全部停止的,虽然那和任务没什么关系。就好像人的呼吸、鲨鱼在海中的游动一样,这是神经系统自我控制的范畴,从来没有人能凭自我意识让自己停止呼吸,自然也无法控制大脑的思考——再用一个拗口一点的说法,强迫大脑不做思考这件事本身不也是一种“思考”么?
“嗯。”
梅比乌斯说的一点没错啊,世界蛇虽然任务出的频繁,忙起来的时候能把人累死,但待遇确实优厚,单单是这一次任务预支的部分报酬,就足够他在马尼拉买一间小房子了。
然后,他随意地在纸张正中划下一道黑线作为分界线,在属于“金额”的那一半依次填入数字,时不时涂改两下,最后的总额加起来正好等于右下角的佣金。
而她是天命的女武神,自己是世界蛇的干部,应该确实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吧……
在他脑海中闪过诸般念头的同时,梅比乌斯只是把食指在牙齿上划了一下,轻轻翻动书页。
“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死的世界里,存款是最没有必要的东西吧。”
“就没有考虑过给自己留一点存款吗?”
所以,那么多钱存下来有什么用呢?妹妹已经不在了,自己甚至因为全身大部分身体都接上了义肢而失去了嗅觉、味觉和饥饿感,每天只需要往脖子上打一针营养液就足够活下去,一直活到他不想活的那一天,他要钱有什么用呢。
“但是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买下小岛的第二天,第二律者在白海上空的天命浮空港再次觉醒,她买下的那座岛屿在崩坏的冲击下沉没了。我亲眼看着她一言不发地走进一间没人的办公室,然后在里面一边哭一边打滚——她甚至忘了那间办公室的墙壁是透明的。”
无论称作报酬还是佣金,怎么样都行,当它们被交付给陈天武之后,这就是他的财产,他如何处理自己的财产,世界蛇无论怎样都没理由置喙吧——除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将这些钱捐给天命、逆熵或者神州。但那不可能,捐赠的对象都是他利用假期时间考察过的,还动用了一些世界蛇内的资源去确认对方与其它组织没有关系,就是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有一说一,他虽然没有上过学,但自小一个人打拼出来,比某个河豚要谨慎的多。
他还要扳着手指头再核对一遍自己有没有算错。
翻开书页的那一瞬间,从纸张上喷发出的机油味与金属独有的腥味让隔了不少距离的梅比乌斯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紧张了一瞬是因为身为人的本能,而只紧张一瞬是因为……他无所谓。
陈天武随口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了一下,很快便将精力重新投入面前的“账本”。
但这不意味着大家不怕她。说来也奇怪,在陈天武的记忆里,确确实实没有关于梅比乌斯发火的记忆,但只要她存在于那里,不管是在做什么,是在看书、是在喝咖啡、抑或者是在睡午觉……只要她存在于那里,就会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冷意在每个人脖颈之后蔓延,就好像……
但梅比乌斯似乎并不想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也不能是一件自己完全不了解,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人和事,因为一件原本就没有概念,也没有情感的东西,如何成为寄托呢?
像安娜那样本就美丽到足够牵动一个少年情愫的女孩,刚刚好。
“噗嗤——”
但真到了要回应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偏偏还不能憋太长的时间,给梅比乌斯博士足够的幻想时间……
“啊……嗯。”
在近乎完全空白的纸张左侧,他又极其熟练地从上到下写下许多行字符,那都是某些家庭或者组织的代称。
但陈总觉得还有些不甘心,大部分时候他脑海中冒出的其实是另一种想法——或许正因为我是世界蛇的干部,所以我才能活下来,所以我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拥有再见她的可能性,哪怕是以敌人的身份,哪怕被她杀死,也心甘情愿。
而后,他回到梅比乌斯身边,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找到一个座位,而后从自己制服上身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笔记本,本子里夹着一只笔,既是方便随时书写,也可以被用作书签。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