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进本想在宿舍里陪花裴一天,结果前后加起来也不到一个小时。这一天里一车间的纺机反复出故障,都是些莫名其妙的故障,前脚修好他刚到花裴的房间,后脚就又坏了。
他很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一趟趟地跑,大冷的天,他却跑得浑身都是汗。
下午最后一次修好设备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再要上楼时被楼下的安保拦住。
天黑之后,女生宿舍楼不允许男人进入。
孙洪进只好给花裴发了条信息去。发完了就在楼梯口焦急地等回复,好半天也没个回音。
段医生背着小药箱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上楼给花裴打针。
孙洪进急忙拦住他,说道:“花裴那里你多费心啦,段医生。”
段河生很享受这样的口吻,仰头打量着孙洪进。
“孙工的嘱托,一定牢记。”
孙洪进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堆客套话。
段河生耐心地听着,一直到孙洪进都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向一车间那边指了指。
“肖晴她们,还有装卸队车队的几个人,要请你去镇上吃烧烤呢,你还不快去?”
“不去不去。”孙洪进连连摆手。
“嘿嘿嘿嘿……”段河生一直笑,笑得孙洪进局促到把摆手换成搓手了,才幽幽地说,“孙工,你们江浙人是不是读书都把脑壳读坏掉了?你昨天从车队要车去拉配件,车子坏到半路上,人家冯小春在雨里修到半夜才回来是不是?你给一车间修设备一天跑来跑去累得满头大汗的,人家几个女班长要感谢感谢你不过分吧?你托付我帮你照顾女朋友,前边张开嘴这马上就不合上了是吧?”
孙洪进被问得哑口无言。
说话的功夫,肖晴和罗蜜欧已经站在他们身旁,不怀好意地看着两个人笑。
段河生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转身上了楼。
孙洪进这会儿最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什么不是个驻厂医生呢?
“今天这一天可辛苦你了孙工,这就好好慰劳慰劳你!”
一边说着,肖晴和罗蜜欧一边一个,挽起孙洪进的胳膊,又拉又拽地把他拉到了车队。
招待孙洪进的晚宴很丰富。
除了车队和肖晴罗蜜欧等七八个人,酒桌上还有一个女人。孙洪进看见他就感到很上头,也预感这顿饭酒无好酒菜无好菜。
他犹豫再三,本想抬脚就走,却没好意思抬脚。
五车间的赵艳艳媚眼含春地当席而坐,大冷的天穿得却不多,露出来不少肉来。
孙洪进赶忙把头扭开,生怕晃着眼睛。
赵艳艳是厂里的文艺骨干,歌唱得很好听,外号黄雀。
她明里暗里经常跟孙洪进投怀送抱,也记不清有多少次,要不是他金蝉脱壳的功夫了得,早就被她啄得不剩下几两肉。
孙洪进自忖,他也不是螳螂啊!
孙洪进的社交水平和酒量,没等赵艳艳丰满的身躯发挥威力,他就败下阵来,喝到断篇。
肖晴和洛百顺他们领到的任务是把他灌醉,哪怕是有一根汗毛还是竖着的,都是渎职。
黄雀没领任务,只对自己负责。
她贴了这么久没贴上去,现在居然有这么多好心的兄弟姐妹帮忙,把人摆平了让她亲近,这是中了大奖的节奏。
所以当冯小春说要拍照时,黄雀一脸兴奋地问道:“需要什么样的姿势?有没有剧本?拍照还是摄影?需要不需要叫声……”
“这个你决定。”冯小春告诉她,“你来拍,拍好了发给我就行了,我负责帮你坐实。”
次日一早闹钟响了,孙洪进头又疼浑身也没劲,想睡个懒觉。
“呼噜噜——”身旁打雷一样的鼾声却把孙洪进吓了一个激灵。
他一扭脸看到了旁边鼾声如雷的赵艳艳,衣衫不整嫩脸绯红,魂儿立时吓丢了一半。
平心而论——当然不是凭着孙洪进的心,赵艳艳长得不难看,凸凹有致丰满有肉。但在孙洪进看来,她不是个女人,而是块年糕——不是一般的黏糊。眼睛任何时候都是腻腻歪歪的,像是拿糖葫芦蘸蜂蜜。
现在好了,这个全身沾满了蜂蜜的,糖葫芦最上边那个山楂就在旁边摆好了让他咬的姿势。
手机突然“丁零丁零”响了几声,收到几条信息。
孙洪进打开手机,把那几张照片看完,再看了信息,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孙工,你是拿着床头柜上那张车票赶在黄雀醒来之前滚回老家,还是等她醒了之后我们帮你张罗张罗在这里成个家?”
孙洪进一分钟也没耽误,五分钟以后就出了门,牙没刷脸没洗,急急忙忙赶上火车,狼狈地逃离了荆州。
事后他不是没想过跟花裴解释,或者说他想跟她忏悔。
他的性格有缺陷,他不懂得怎么去拒绝——明明知道那是个泥潭,却依旧任由自己滑了下去。
他恨自己,恨不得把自己那张虚荣的脸上的肉一块一块撕下来,因为他觉得他是那么丑陋。
不过等了一个礼拜也没等到她一个信息或者一个电话。他也没有勇气主动给她发个信息。
他知道,他和她已经缘尽。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