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裴心中还有两个疑团:胡会计家的孙子出车祸会是偶然吗?自己在近在咫尺的宿舍里躺了四天,昏昏沉沉地独守四天才被段河生糟蹋了,这四天里为什么没有一个姐妹上来探望,甚至是巴头看一眼?
新婚过后上班的第一天,花裴把自己的小徒弟左小娟单独叫出来。她进厂比较晚,是花裴带出来的第一个徒弟。
左小娟委屈地说:“我们是想探望你的,肖班长不让啊。她说谁敢去影响花主任休息,当月奖金全扣了。这么重的罚,哪个还敢去?”
“罗蜜欧也这么说。”
看着花裴冷峻的目光,左小娟脸上的雀斑都不敢说谎。
天放晴了,迎着天上几朵白云,花裴到车队装卸队发喜茶。
队部里乌烟瘴气,早上没有出车任务,在厂的司机们正和装卸队的师傅们嬉戏打闹,打牌的下棋的,乱作一团。看到花裴进来,这群没什么规矩的人迎上来哄笑。
“哈哈……,花主任这脸蛋,红扑扑的,到底是新郎官会养人呢。”洛百顺脸上堆满了下作的奸笑。
花裴把喜茶发了,抄个冷空子,一把揪住洛百顺的耳朵。
“是把耳朵揪下来,还是把嘴巴扯烂?”花裴咬牙切齿地骂道,“敢拿老娘来调笑,没大没小了还!”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快放手……”洛百顺不住地哀求。
“洛百顺,记得你今天怎么叫的,以后就叫我姑奶奶,不然我见你一次整你一次。”
花裴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放开手。
“我要学开摩托车,谁能当我的师傅?”花裴突然问道。
“当然是杨宁宁啊,他都骑了十几年了。”洛百顺不假思索地答道。
“呸!”花裴表示不信,杨宁宁腼腼腆腆的一个后生,二十三四岁,“他年纪才多大?还骑十几年,怎么可能?”
“他爸爸是卖鱼的,要骑摩托车进货。”洛百顺说,“他说他上小学就在骑摩托车了。”
花裴去财务查了杨宁宁的考勤。
胡会计的老公带着小孙子上学出车祸的那天,杨宁宁调休。
难道是偶然吗?
花裴不能确定。她要等一个机会来验证。
机会很快来了。
虽然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女婿,但事已至此,作为岳父,花子期不得不表示一下爱戴。
他提拔段河生为厂办主任——那个小医务室暂由他兼着。
段河生上任后马上提交了一份厂务调整方案,洛百顺、杨宁宁、冯小春升了车队装卸队的正副队长,肖晴老公宋小宁升了销售部部长,罗蜜欧的老公朱小旗升了机修班班长。
拿着女婿提交的方案,花子期来征求女儿的意见。
“我当然没有意见!”
看着这份名单,花裴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
女儿这副表情,让花子期有些意外。冷眼里打量了很多次,感觉得到,女儿对这个老公也并不十分中意。他隐隐觉得女儿哪里有些不对,又说不上来。
孙洪进因为那些花事儿突然离职,女儿又毫无征兆地跟其貌不扬的段河生走到了一起,花子期猜想其中必有猫腻儿。只是女儿对此事讳莫如深,问了几次问不出个结果,花子期也只好作罢。
毕竟,日子终归是需要女儿跟另外一个男人去过的。过的好与坏,那要看造化了。
花子期自忖,这世间男女之事,未尽可知。从他的角度来讲,如果能郎才女貌更好,如果不尽如人意,比如相貌和家世差点,也只能退而居其次了。
正如段河生所说,他是知根知底的人。一个男人,好能好到哪里去?至少,在眼跟前长大的孩子,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他偶尔也责怪自己,从小把这个女儿宠坏了。
花子期不知道女儿正在修炼《诛心真经》,更不知道《诛心真经》上那条极其重要的心法。
先让其疯狂,再让其灭亡。你能怎样惩罚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才能让他痛不欲生?NO!先让他富有,再把他拿走。
花裴要让段河生和他的喽啰们先成为赢家。
过去的这半个月,段河生可谓春风得意。
岳父大人送了别墅做婚房,娶了马峪江第一美女,平步青云当上了大华纺织厂厂办主任,去了趟医院又带回来个特号喜讯:花裴已经确定怀孕十周。
拐着一条腿的老父亲段平跪在祖宗牌位跟前,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花裴站远远站在他身后看着,冷冷地笑。
欢喜的日子过得快,转眼过去十来天。
春困秋乏,太阳像一个瞌睡已极的顽童,看了一眼马峪江,又闭目酣睡。
晴了几天之后,又绵绵密密地下起了雨。
初夏的雨就是这样,不打雷也不刮风,撕不开扯不断,像一张巨大无缘的蜘蛛网,叫你无法挣脱。
段河生收到一个坏消息,有如晴天霹雳。
去医院做孕期常规检查,花裴被查出先兆流产。
“是我的错吗?”段河生诚惶诚恐地问。
“不,是太阳惹得祸!”花裴安慰段河生,“医生说我的身体微量元素转化吸收有问题,要多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