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歌这么说,孟欣大大吃了一惊,皱起眉头看着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现在这副德性,一个春天晒下来又黑又瘦,满腹心事拖累得满脸愁容,偶尔照照镜子自己把自己都吓一跳,这副尊容怎么还能惹来这个样子的高富美垂青?难道这地方真是桃花运风行遍地,躲也躲不开吗?
“我,不值得您如此垂爱吧?”斟酌了半天,孟欣勉强筛选出来这么一句比较适合他心境的话。
“哈哈……”柳歌浅浅地笑了,“举觞环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在我眼里,你是世不二出的英俊少年郎啊!”
孟欣获得柳歌如此赞美,脖根子都红了,连忙说道:“你这是在说我吗?这是想起哪部刚看过的电影里的主人公了吧?”
“电影?”柳歌嗤之以鼻,“那些男人要么装粉扮嫩,要么硬如钢铁,总体上都是导演按照他的想法杜撰出来的,那么做作,又没灵又没肉的,有什么好看?”
从这几句话就不难听得出来,柳歌的文化修养是相当高的。
“可是……”孟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别可是了。”柳歌站起身来说道,“可是咱们鼻子里闻着这股子氤氲不散的熟牛肉味儿,颇有些不幽雅。咱们到河岸走走好吗?”
柳歌言之切切,就如孟欣这么倔强的人,也无法开口拒绝。
酒店前面的路灯多几盏,显得亮堂一些,往两边走个百来步路灯就少了,暗了很多。
从溪流河上刮来一些微风,河岸上一排粗大的小叶榕轻轻摇晃着,时而“沙沙”地响几声,像一名乐师用大散手拨弄着琴弦,轻柔而曼妙。琴师那双手细长细长的,不但把沿河的榕树都拨动了,还拨动到树下的人身上。
柳歌身上那件米色长裙也没逃过琴师那双手,轻轻翻转着,沿着马路——这张稿纸,勾勒出一段段美妙的乐谱。
溪水粼粼,微风徐徐,美人依依,孟欣不禁也有些心猿意马。正这工夫,孟欣的手机突然来了条信息,把他的心思拉了回来,他急忙拿出来看。
是曹小隼发来的:“哥,周律师通知我说花姐约了我明天上午探视,你过来教教我怎么说吧。”
“这个还用教吗?你们俩的事情,我不干涉。”孟欣回道。
“口是心非!前边还说怕人家越陷越深,这会儿又满不在乎了。”
“如果我说了你听,我现在就回来。”
“那还是算了,你乖乖地花点心思把桃仙谷山庄那个项目给拿下来吧。”
“哦?你怎么知道我在哪?”
“哥,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信不信?不过咱们可是说好了哈,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它拿下来。”
接着又追了一条来:“溪流河畔花香阵阵,咱们桃仙谷的桃花虽然谢了,桃花运还是不会少的,嘻嘻……”
看到曹小隼又聊偏了,孟欣收了手机,而小隼也没再发信息来。
孟欣发信息的时候,柳歌静静地跟在他身旁,像个影子一样,连脚步声都湮没在孟欣的脚步声里。
见孟欣收了手机,柳歌这才扭过脸来,一脸满足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我不跟你客气了,叫你孟欣,可以吗?”
“不然呢?”孟欣反问道。
“好。孟欣。”柳歌依然轻轻地说道,“你说,人生的意义是当下呢?还是未来?”
“呵呵。”孟欣不免有些忸怩,“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认知。或者,你换一种问法吧。”
“我有我的过去,相信你也有;我有我的难言之隐,相信你也有;我有我的生命之昙花,相信你也有。就是说,你,我,我们都各自拥有太多太多的顾虑,太多太多够不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不想舍弃的东西。你不觉得太累了吗?”
孟欣忽然停下了脚步,越过柳歌的头顶看向溪流河。河水涌动着浅浅的波纹,像一众姐妹静谧地牵手而行,日复一日。
她们不感到厌烦吗?或许,她们静待如此。
“我阅历过几个男人。”柳歌继续说道,“不怕你笑话,他们高矮胖瘦容貌学识我都记不起来了。但是你知道吗?许米米把你的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就忘不了你了。”
“嘿嘿。”孟欣自嘲地笑了,“我这张脸,如果在南方还稍稍少见,在咱们大北京不是撒豆成兵,满大街都是吗?”
柳歌举步往回走,孟欣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边。
“我也不奉承你,单说长相的话,的确如此。”柳歌说道,“不过,一个人是无法察觉自己骨子里的东西的。就如同,一朵玫瑰和月季的区别,只有被扎过手的人才知道。”
“呵呵,这么说,你不怕扎喽?”孟欣难得用戏谑的口吻对了一句。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好的男人恐怕只有梦里才等得到。”柳歌并没有计较孟欣的口气,依旧平静如初,“如果她在现实中碰巧遇到了,通常聪明的女人会舍身忘我地去追求。当幸福来敲门的时候,有谁会傻到紧闭心扉呢?”
柳歌突然伸手挽住了孟欣的胳膊,仰脸说道:“就像现在的我。”
孟欣身体僵硬了一下,等眼光不经意地碰到柳歌的眼光时,瞬间便被她眼光里透露出来的那抹温柔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