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中山大道八十一号老干部大院里有一位退休的老干部叫吕美琪,已经八十六岁,腿脚不太好,有糖尿病,并发症也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一只眼睛看东西有些弯弯曲曲的,医院的检查报告说这是眼底的视网膜病变引起的。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吕老太太出身一定不错,上个世纪中国还没解放的时候就能把名字起得这么有品位,一般都是书香门第。所以她很睿智,即便她整天坐在轮椅上不怎么出门,却仿佛对天下大事都了然于胸一样,想蒙蔽她很有点困难。
吕老太太有一儿一女都在国外,据说是发展得很不错,几年也不回来一趟。前些年她自己住,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生活起居有些困难,就请了个保姆——应该叫护工,因为是男的。
这个叫罗右江的护工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一身精瘦肉,是个四川的乡下人,饭做得不合吕老太太的胃口。四川人无辣不欢,而吕老太太就是地地道道的广府人,吃得很清淡。奈何吕老太太又很小气,只舍得每个月出一千八百块钱,没力气的又抱不动她,只好将就着用。
罗护工有点儿爱贪小便宜,发宣传单的人只要把单子递到他手上,他肯定会照单全收。要是哪里搞活动送礼品,他也肯定会抢在别人前头拿到。
有些新创业的大健康产业公司为了收顾客会大手笔送礼品,送得最多的是鸡蛋,有时候五个有时候一斤。罗右江跟一起参会的街坊们混得很熟,经常相互通气,哪里有搞开业活动的他们便一拥而至,象征性地给企业站站台,领完礼品又一哄而散。基于这种特性,花城保健行业给他们起了个专业名称——礼品专业户。
其他的礼品专业户还偶尔消费一些小额产品,比如过期的钙片鱼油维生素等等,而罗右江却从来都没买过哪怕一毛钱的产品。这也难怪,他是一个护工,那点微薄的收入还要寄回老家养活一家老小。而主家吕老太太又因病深居简出,是从来也不参加保健品的推介会的。罗右江跟那些街坊关系处得还不错,保健品公司碍于大家的情面又不能撵他,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天天领礼品。
罗右江倒也厚道,领回去的礼品并没有打包寄回老家去,吕老太太偶尔看得上的就拿来用用,比如治疗关节疼痛的自发热药贴之类的,她看不上的就往床底下搁放,时间长了满屋子里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对于罗右江这些颇为无聊的举止,吕老太太看不上眼,却也不阻止。只有一点让她满意,自从罗右江当上礼品专业户之后,家里再也没买过鸡蛋,而且经常煮了茶叶蛋送给街坊邻里。
罗右江在中原健康也领过好多次礼品,他和吕老太太这一对组合是中原健康最难啃的骨头。
从侧面透露出来的消息说吕老太太是一位退休的国家干部,她一个月的退休金有一万大几千块钱,存款至少上百万,中心城区的房子也有两套。对于保健品公司来讲,有钱有病能做主,这是纯纯的一级客户,开发价值极大。
可惜,包括中原健康在内的数十家保健品公司,前后派了几十批健康导师——健康产品引导推介消费师,前往吕老太太家家访,最终全部铩羽而归。
这项艰巨的任务最终落到了南贵中的头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南贵中并不像先前那些健康导师一样直奔主题,而是先在吕老太太家周边做了详细的摸排,把她和护工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调查了一遍。
护工就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爱占小便宜的乡下人,身体硬朗得很,等着他消费保健品,花城所有的健康产品公司都会倒闭。听邻居讲,他以前是跟他儿子搭伙一起维修安装空调的,后来他儿子出了事,他一个人干不了了,这才投奔到吕老太太这里来混口饭吃。
吕美琪是一位事业单位退休的干部,海外的子女并不是她的亲生子女,而是她退休之后才在孤儿院领养的,现年也都四十多岁了。跟吕老太太没多少感情,偶尔打个越洋电话问候问候,有时候汇笔钱回来表表孝心。
汇款数目不详,吕老太太每次收到汇款,都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开着轮椅到社区外的银行去办理,就连罗护工都不让跟着。
她现在居住的这处房产是单位分的,多年前就已经完成了房产确权,虽然是三十多年的老房子,但怎么说也是老城区,一百平米的建筑面积卖个两百万还是绰绰有余的。另外一处房产在珠江新城,一年收租都能收十多万,据说是她去世的老公祖产拆迁时分下来的,价值更加不菲。
把这些情报都搞清楚,南贵中禁不住眼前一亮,一番分析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