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瑞帝怒极反笑:“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秦睿应得的?他是你的兄长!即便他做了再多的坏事,他没有废了你的双腿,让你不能人道!你还能全须全尾跪在这里听我训话,就证明他至少顾及了手足情谊?”
“可你呢?一下手就是杀招!你下手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想过,他是你的手足,你们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
秦阙定定地看着暴怒的景瑞帝,突然不屑地笑了一声:“父皇,您觉得我之所以还能全须全尾跪着,是因为秦睿顾念手足之情?父皇啊,儿臣知晓您偏袒秦睿,可没想到您竟然偏袒他到了如此程度。”
“同为皇子,秦睿暗算我的时候,父皇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而我只是试图自保,父皇便认为我心狠手辣。儿臣想让父皇给儿臣一个明示,以后儿子遇到危险时,是不是不能反抗?”
景瑞帝眼珠瞪大,指着秦睿哆嗦了半天:“你,你胡搅蛮缠,竟敢顶撞朕!你,你……”
秦阙面无表情:“儿臣说的句句属实,父皇若是觉得说实话就是顶撞父皇,那儿臣也没有办法。儿臣这些年身在行伍,只知晓若是别人给不了自己说法,那便自己给自己一个公道。”
景瑞帝身形踉跄了几下,随行的宫人立刻上前搀扶起了他:“圣上息怒,息怒啊!”景瑞帝被扶着坐下后过了一阵才缓过来,他随手捞起案桌上的一个物件砸向了秦阙:“孽障!”
景瑞帝眼神不行,丢出去的东西没砸中秦阙,却落到了温珣的面前。秦阙眼神未变,他静静看着景瑞帝,眼底满是嘲讽,他就知道向景瑞帝要说法是个笑话。
景瑞帝见秦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他指着营帐的大门咬牙切齿:“给我滚回端王府,无召不得外出!”
吼完这话后,景瑞帝抚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长公主连忙上前挡住了景瑞帝的视线:“太医,快宣太医!”背在身后的手却对着秦阙二人摆了摆,示意他们快点走。
混乱中,秦阙拉着温珣钻出了营帐,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了秦璟的声音:“等一下。”
两人站定身形,转身看去时,就见秦璟眼神复杂,不赞同道:“你二人也太莽撞了,怎不和我商量一番就行动了?行远你也是,我能理解你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你这么一来,就没办法下台了。”
“琼琅你也是,怎跟着行远乱来?大皇子的党羽遍布朝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是解了气可也结了仇,日后怕是不好过。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们先回王府呆着,等他消气之后,我会从中斡旋,让你早些回归朝堂。”
秦璟有些庆幸有些懊恼,庆幸的是让自己恶心的竞争对手少了一个,懊恼的是秦阙给自己捅了个大篓子,等父皇回过神后,一定会追查到他身上。
温珣笑了笑:“有劳殿下。”
*
当端王府的部曲们收拾好东西离开猎场时,天光已经大亮了。一夜未眠,温珣的精神倒是还好,就是他的大腿没办法再承受一个小时的骑行,于是他只能乖乖坐上了马车。
听着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温珣的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敲着。晨光微熹,远山在朝阳下连绵起伏,白色的烟雾缠绕在青山绿水间,放眼一看都是让人沉醉的美景,可这些美景却没进入他的眼底。
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温珣这才发现,他们一行已经偏离了官道,来到了一个山坳中。紧接着马车外传来了部曲的声音:“王妃,我们要在这里修整片刻,王爷说了,您可以下来走一走。”
等温珣下车之后,他才发现,他乘坐的马车后方还跟了几辆马车,几个部曲正从最后一辆马车上往下搬东西。那东西约莫五尺长,外面裹着一层灰色的布料。
只一眼,温珣便认出了这是被砍了头的张岩。
部曲们在山坳中挖了个坑,又将张岩埋在了其中。秦阙站在圆形的坟包前,眼神不明地凝视着简陋的墓碑。等温珣过去时,就听秦阙轻笑了一声:“前段时间,我还看不上你。觉得你有病,还花钱给背刺自己的人收尸,结果现在我也成了这个有病的人。”
温珣看向了墓碑,木质的碑上刻了四个字:张岩之墓。
“他是并州人士,父母早亡,家中只剩了一个多病的弟弟。入长安时,我派人将他弟弟接了过来,当时他对着我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说这辈子除了我从没有人如此关照他,他将来决不负我……你看,人其实是善变的,只是两年的功夫,他就改了心意变了想法。”
“其实他若是遇到难处,可以大大方方告诉我。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全力去帮助他。哪怕真的他是皇姊的人,我亦不会多想什么。可他不说,总有自己的想法,最后落到了如此下场。”
“背叛我,我可以给他机会,可是背刺了一手提携他的皇姊,他该死。我不后悔杀了他。”
秦阙眼神悲伤,低声重复着:“我不后悔杀了你,不后悔。”
温珣没说话,只是站在秦阙身边,陪着他静静站了一阵。直到阳光洒落在墓碑上,秦阙才动了一下:“走吧,回去了。”
走了几步之后,秦阙疑惑回头:“怎么了?”温珣停在了张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