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凌七平日里对待案犯,是出了名的凶残,落入他手中,只要证据确凿,不死也要脱层皮。
朝中诸多大臣对此早有不满,这下可找到机会了,轻易不会让他脱身。”
“他不是就无意中见过那位一面吗?也没什么具体证据,这样也能攀扯上?”苏钦朝是不懂。
他倒是不觉得凌七以前的做法有多不对,一般能由身在千牛卫的他出手,那不得是危害国家的大案子,该的。
“那些人的手段多着呢,没证据也能造…,这次除非皇帝出手保他,不然难了。”
之后沈邕又说了什么,苏钦朝没有再去细听,他莫名的想起了凌七那双寒凛凛的眸子。
眼中似乎除了冰雪,什么都没有。却总让人觉得有一层淡淡的悲意。
之后的几天,苏钦朝又从沈邕那里,陆续听到了好些消息。
一会是大皇子遇刺事件的最新发展,一会是玉城公主突然向陛下进言早立太子。
一会又是有人试图将这次青楼学子案,与大皇子遇刺案揉杂在一起,搅乱前朝后宫,将更多人攀扯下水…
一会又有谁第一回挑头,为凌七他们分辩,被大臣们集体申饬…乱的很!
最后闹了大半个月,也没个定论,反而使内城的气压越来越低了。
捎带着外围的百姓,也下意识的拘谨了很多,连吆喝买卖都不敢太大声…
不过再如何,苏钦朝也没太多感觉,因着玉城公主,他一直游离在权力的旋涡之外。
任朝堂上潮起潮落,纷争不断,也不会波及到他,安稳的很。
本来苏钦朝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朝堂上的事也总会有着落的。
直到五月底那日,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梦中他看到凌七被挂在刑架上,剥皮抽筋的样子,浑身是血不成人形,凄惨极了。
他那隐忍的哀泣声,仿佛还在自己耳边隐隐约约的回荡。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与凌七除了那一次意外后,并未有什么交集,为何会梦到他?
之后苏钦朝又频繁的梦到了好几次,每一次凌七的惨样都不同,让他心里烦躁的很。
“将军?又做噩梦了?”杏仙看着又从梦中惊醒的苏钦朝,掏出帕子擦了擦他额间的汗。
这几日将军都歇在他房里,不知道为何总做噩梦,每每半夜就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
连带着一向浅眠的他,也跟着清醒了。
昨天他还特意备了安眠的草药,挂在床榻四周,没想到竟也没用。
“抱歉,又把你吵醒了。”苏钦朝重新躺下,将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脊。
“将军能告诉我,做了什么梦吗?杏仙幼时学过点解梦,也许能帮到将军也说不定。”杏仙侧过脸看着苏钦朝。
他当年学旦角的时候,确实被班主安排学过解梦,也是为着哄后宅的太太小姐们高兴。
“梦到朋友身在狱中,受尽苦楚。”苏钦朝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出来。
他本来也想过找个算命的解梦,没想到杏仙居然会,且听听他怎么解。
“那将军的这位朋友还活着吗?”梦到活人和往生之人的答案是不同的。
“自然。”
“那可能是这位朋友很想你,念力太大,所以才入了将军的梦。”
“怎么会…”苏钦朝闻言摇了摇头,凌七怎么可能会想他…
“会不会,将军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亲自去看看。”翌日,苏钦朝巡视到诏狱附近的时候,不由的想起了杏仙昨夜说的话。
“什么?将军?”跟在他身侧的元寂以为苏钦朝在跟自己说话,忙凑了过来。
“没什么…”苏钦朝摇摇头,收回目光,驱马领着人继续往前走。
他拿什么理由去看?非亲非故,莫名其妙。
不过想归这样想,午休时苏钦朝还是忍不住提着食盒去了。
诏狱
苏钦朝站在凌七的牢房前,看着里面仰躺在稻草上的身影,这人的情况倒是比梦里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只是衣衫稍稍脏乱了些,并未见有多少受刑的痕迹。
“凌七。”苏钦朝低低的唤了一声。
“嗯?”凌七诧异的偏过头,见是他,忙翻身站起,略带迟疑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眼神依旧寒凛凛的,令人难以看透。
“我也不知道。”苏钦朝笑了笑,随即蹲下将食盒中的菜式点心,从栏杆的缝隙中递了进去。
苏钦朝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做梦到他的事情,免得这人觉得自己唐突。
“从未有人来这看过我,你是第一个。”连一起进来的其他几个太监,都有陆续有人来探望。
虽然都是一些微末的小宫女小太监,只有他,一直没有。
他以为按他往日的为人处世,别人不跟着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应当不会有人来看他。
而且他也不屑于别人来看,也并不怕死。
反正他的人,早在当初被所谓的家人,送进宫净身时就死了。
对他来说,死了跟活着没什么分别,活着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