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大亮,姜狸就被下人喊醒,她还昏昏欲睡呢,就被人从被窝里捞起来打扮,她坐在那里,像个牵线木偶,安安静静任由一众人支配。
毕竟要将人先送到宫里,北辰来的人要自宫中接走,姜母站在一旁,做总督导,生怕出一丝纰漏。
姜母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将要为了他们整个家族远赴北辰,心就止不住的酸涩。
姜狸看出了姜母的难过,想到平时恩人的娘亲待她还是极好的,她主动站起了身,学着恩人的模样在姜母面前晃了晃:“母亲,你看我好看嘛?”
姜母泪眼朦胧,笑的比哭还难看道:“好看,没人比我们阿娩更好看!”
姜狸弯唇一笑:“好看就多看看,毕竟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别光顾着难过了!”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话说出口,也意识到……但为时已晚。
姜母原本还泛着泪花的眼睛,此刻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抱着女儿痛哭:“委屈你了,阿娩……是阿娘对不住你!”
姜狸回抱住姜母,替她顺顺背,,安抚道:“没关系,不是阿娘的错,女儿是自愿的!”
她不是姜娩,所以也不会自称阿娩。
等姜母哭够了,姜狸扶着她坐下,然后自己退了几步,行了个跪拜之礼,就当是替恩人拜别养育多年母亲吧!
“经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姜狸叩首缓缓道:“女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在此请罪。盼望您跟父兄,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姜母捂着脸,强忍着泪水,是啊,这年头多以书信来往,一别就真的可能是永别了,怎么能不难过……
她上前扶起姜狸,替她理了理碎发:“傻孩子,说什么呢!阿娘只希望你以后日子过得有盼头就好。”
“夫人,小姐该上路了。”一个跟着姜母多年的管事嬷嬷上前说道。
姜母拍拍她的手:“好孩子,娘再送送你吧!”
姜狸应下了。
一路上,姜父和姜筠并不出面,姜狸也不在乎他们出不出面,她跟着母亲一路走向大门。
姜母挽着她,一路说着些不怎么重要的话,但句句都是担忧。
“阿娩,你性子软,以后当了王后,可要学会强硬起来啊!”
“老人说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但是也不能全听了进去,如若那北辰王待你不好,你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当然如果事情不怎么严重,还是得宽容一些,有些事情上,该让步还是得让。”
“就比如他要纳妃的话,你也不能表现出不愿,会落下个善妒的名头!”
“要做一个端庄大气、温良持重的王后……”
“阿娩……”
光听着这些碎碎念,姜狸就感觉心里暖暖的,似乎这远赴之路也不那么可怖了。
“阿娩!”两人再拐个弯就快到大门了,突然一声呼喊声打断了她们的脚步。
两人回望,是姜筠。
他跑上去:“阿娩,我和爹爹连夜替……替你收拾了一些行囊,也打点好了路上,你现在……就……就准备出发,去……去江南……投……投奔大伯一家,先暂避一阵子!”
因为一路上跑的有些废人,他说话断断续续的。
姜狸疑惑问道:“那谁来嫁?”
姜筠没好气道:“本该谁嫁就谁嫁呗!反正这些都是后事了,你不用管,天塌下来也有我和爹爹顶着!”
姜狸眼眸微眯,本该谁嫁?原来恩人是替嫁?想到她们现在要去的宫里,她忽然想起来,之前生长在在宫时,见到过的那位嚣张跋扈、满肚子坏水且与恩人有几分相似的六公主……
她垂眸一瞬,又抬眸,眼神坚定:“谢谢兄长和爹爹为我谋划这么多,不过,这本该就是我该趟的浑水,不能把你们牵扯进来,万一惹得龙颜大怒,岂不是要连累整个家族了!”
恩人已去,她绝不会再让恩人的家人出事!
姜筠傻傻看着自己看着长大姑娘,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他不禁湿了眼眶,可他又实在于心不忍看她踏入深渊……
北辰现在的国情不稳,且那质子之前还在大朝时他见过,是个骨瘦嶙峋、病入膏肓的人,他妹妹嫁过去,不是变寡妇,那也得守活寡……
他还想再说什么,姜狸对着他深深一拜:“不孝女再此,拜别父亲……
拜别兄长!”
虽然姜父自始至终从未出面,但姜狸能感受到不远处姜父的气息。
姜筠到底才18的小伙子,一滴泪没忍住落了下来,喃喃道:“阿娩……”
见姜狸起身,他叹了口气,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瓷瓶:“既然如此,拿着这个吧,这是我半月前友人相赠,此药名唤云泥散,刚中毒是不会被察觉的,三日后才会感到空虚、乏力、浑身使不上劲,导致一病不起,月余后暴毙而亡,至今还没有解药!”
姜狸笑着接过,然后毅然决然的上了花轿,而后一个马夫驾车扬长而去。
众人站在马车后,姜母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姜筠扶着母亲,自己也强忍着泪意,而姜父站在大厅的门前,藏在袖口的手紧了又紧,他不敢出屋,他怕自己也控制不好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