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界主,鲜少震怒。
在修行者们的记忆之中,这样的场景,还是几十年前。
那会儿的动怒,倒是比现在强上许多。
其妻子丧命于东部蓝洋亡命之徒纵横之地。
于是。
一掌拍碎十万山。
一剑斩尽三千人。
火烧天连地。
他抱着妻子被剥皮抽血后的骨架,从尸横遍野的大火之中走出,流下了他十年来的第一滴泪。
那样的场景,世人忘不掉。
哪怕没有亲眼目睹,亦是震撼人心的。
……
此时,蓝雪姬低垂着头,万分的憋屈无处可发。
眼前之人尊贵为界主。
她往日的骄傲荡然无存,消失殆尽,只能像牲口,如草芥般,被界主肆无忌惮地羞辱。
她只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若她是通天境,眼下之人皆尸骨。
她自认清醒,褚婴也好、花辞玉和炎如墨也罢,在这会儿,都是软了膝盖的懦夫,谁也不能护好她。
“界主,雪姬何错之有?”
炎如墨就要为蓝雪姬辩驳,界主一掌凌空往下,力道之大,扇得炎如墨半边脸肿胀如猪头,吐血之时,连带着两颗后槽牙都跟着滚落了出去。
“炎老弟不在城中,本座代你父亲,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洁身自好败坏家门的逆子。”
界主沉声喝。
炎如墨忍着撕裂之痛,艰难地张了张嘴。
话还没说出去。
凌空一掌再度从天而降。
他只要想开口,界主之掌便打得他骨头都在疼。
整个脸部已无往日之清俊,饶是亲生的老子见了只怕都不相识。
周而复始几次后,炎如墨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界主冷笑了一声。
当初大炎城主那厮,连赢了他好几把棋,这也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界主的目光复又落在蓝雪姬的身上,精神之力的压迫随眼神而动。
凝聚一体,直奔蓝雪姬。
“扑通!”
蓝雪姬跪在了地上,大汗淋漓。
与那壮汉一般无二。
当汗水流得差不多了,血珠便从毛孔溢出,沿着身体和焦黑的衣服往下滴落,于膝下之地汇聚成了一片猩红刺目的血泊。
“蓝雪姬,你曾代清远沐府,执洪荒令于流光海域。”
“你是得上界传承的天才之一,是云都王欣赏青睐之人。”
“你应当肩负重则,以生民为己任,将海神界的未来放在自己的余生,你且跪上三个昼夜,好好反省。作为一个修行者,有多强的境地,就要担起多重的责任。强者之所以强,不是靠践踏弱者,辱之为蝼蚁和尘埃,而是看你手中的兵器,能够庇护这世上多少人。叶楚月,听懂了没?”
冷不丁被点名的楚月,包括四周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的修行者们,都被这陡然转弯的话锋给整得没能回过神来。
界主垂眸所视。
只见那红衣似火的女子,眨巴了两下眼睛。
原是杀人放火不眨眼的人,表情上竟流露出了几分疑惑。
仿佛不知,这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不是在教训蓝雪姬吗?
“回禀大人,晚辈听懂了。”
楚月垂首作揖,嘴角轻抽了好几下,寻思着这老子还不如女儿来得可爱。
“你是下界的好帝王,好共主,但你之于海神界,不是一个好的修行者。”
界主又道,语气锋利了几分。
叶楚月封印流光海域,救万民于水火,让下界有了个永恒的世外桃源。
但曾经的洪荒三界,转眼就成了两界,这便是把海神界推到了水深火热之地。
他且知晓,叶楚月手中的刀剑不仅锋锐,更是个口齿伶俐的,哪怕输人也不输阵。
当他以为叶楚月要反驳几句,或是说些大道理时,却见那女子低垂下了头颅,朝他认真作揖,又朝四方作揖,才低声道:“抱歉,是叶某思虑的不够全面。”
她平静又谦逊,不愿去逃避属于自己的责任。
界主所言没错。
对于下界而说,她确实是胸怀大义的救世主。
但她的行为放在海神界,却是有争议的。
界主怔了一怔。
大抵是没想到,会得到这般真挚虔诚的回答。
又或许说。
联合紫阳大街叶楚月畅谈凡人之道抬头看天时的熠熠生辉和野心,眼下低头时的谦逊,更显得真诚万分了。
“叶楚月。”界主喊了声。
楚月抬眸,满是不解。
界主闷哼了声,“长本事了,当公主之师,要与本座平起平坐了?”
“………”楚月哭笑不得,无奈颔首,“晚辈不敢。”
“胆大包天如你,你若不敢,还有谁敢?”
界主揶揄又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目光挪开,淡淡扫向了早就看来不爽的褚婴。
精明机智如他,当然是看出了褚婴的忐忑和当下打起的退堂鼓。
“渺渺,是不是该与本座,介绍一下你的身边人?”
虞牵星牵着褚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