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神勇。”
城主低下了头。
冷汗潸潸淌满身。
一城之主如蝼蚁。
炎家兄弟见状,心绪无比之复杂,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炎枭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倒抽冷气。
他引以为傲伟岸般的父亲,在姜君面前竟也不过如是。
只道一山更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谈不上神勇。”
姜君慢条斯理道:“本座与楚云王一见如故,多有钦佩,既算是忘年之交,更为朋友。本座行道,不说堂堂正正,但绝对是坦坦荡荡。楚云王上界生,下界养,中界养,虽与本座一界之隔,本座却也想收她为义女。”
“只是楚王之子已是本座的孙子,若为女儿,辈分颇有不对,不如本座收那个未曾谋面的剑帝为义子,如此一来,楚王算为本座的儿媳,本座如何对待亲生儿女,便会如何对待她。”
姜君浅笑。
提及儿媳,笑容更浓,眉眼愈发柔和与昔年战场杀敌冲锋陷阵的狠人模样判若两人。
满桌寂静,不可置信。
若说先前姜君多有考量和思虑的话,现如今,她便是摆明了要成为叶楚月的靠山。
小月纵有万难山,她愿排之。
她原就一个人,扛起一个家,一个世家!
她不怕肩上多万座山。
如小宝所言。
种一棵树,既已错过最好的十年前,便要珍惜当下。
她知道。
叶楚月虽为剑帝之妻,却受尽苦楚。
她知道。
二人夫妻相称,育有一子,却不曾有半个婚礼。
只靠那坚定如铁信任不移的感情,打破世俗的一切。
大楚的亲生父亲、爷爷和兄长们视她为洪水猛兽。
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她挖眼丢进无间地狱自生自灭。
她本野兽盘中餐,却为天地凡人王。
她何德何能,拥有这般好的儿媳!
“大人——”
楚月眼皮一跳,眸子泛起了红,如她胸腔内翻滚似午夜江河迎暴风雨般的不平静……
原来,姜君已然知晓。
而她先前认小宝为干孙,既是建起祖孙的纽带,也是纵观大局,坐等大炎城主的试探口风,然后顺理成章又名正言顺地收下她这个儿媳。
“小月,我非你生身母亲,但也愿用这一身老骨头,为你挡风避雨一回。”
先前,她作为一家之主,决然不敢为了一个颇有缘分值得敬重的后生叫板上界神。
而现在,她愿意,她便敢。
有人要把小月丢去地狱。
也有人,想送小月去天堂。
多一点好,就能消一点幼年留下的原生之悲。
楚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夜墨寒抿紧唇部,垂落睫翼,轻遮住了那一双翻涌出复杂之色浓墨重彩的眸。
眼梢因隐忍喜怒而渐渐红,泪才涌上就湿了睫翼。
他沉吟不语,真气炙热,烘干了眼睫的泪,淡然沉着为一个真正的男子,好似已经把昨日幼年等待母亲来百鬼之森接他回家的小少年给彻底地遗忘了。
姜君对阿楚的好,他都能感同身受到自身。
阿楚好。
他才好。
……
这会儿,骨武城主等人只恨自己没能生个小宝这般讨洪荒君主喜欢的孩子。
钱康寿瞪了眼自己那只知道吃的儿子。
见其大快朵颐,便用力掐了把。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看你的脑子里长得都是胃。”
钱康寿压低了声音暗骂道。
钱燿舵委屈巴拉,冤枉至极,“许予哥不仅人长得俊俏,还烧得一手好菜,比钱家的厨子好多了。”
“有这么好吃?”钱康寿满面疑惑。
“不信爹你试试。”
于是,钱家父子,一同大快朵颐。
楚月看了眼,心情凌乱不已,颇有些哭笑不得。
“小月。”姜君扭头,一派慈眉善目,眼底涟漪织着笑,低声启唇:“凡人之道,也曾光辉璀璨过,纵使凡人道落寞,但不可否认是,世上修行者,俱是以凡人为起点。”
“今朝在上界,亦有不少的修行之人,在这众生唾弃凡人道的时代,依旧在苦修凡人之道。
故而,此番回到上界,我会和夜尊共设凡人殿,专供专人之道的修行者。
让这些修行之人,有枝可依。”
姜君微微一笑,眼底烙印着女子明媚生辉的面孔。
楚月眼眸轻缩,旋即嫣然而笑之,万分情绪,都隐藏在眼底和心脏的至深处。
姜君抬手拍了拍楚月的手背,抚平楚月那无处安放的情绪。
她懂这孩子。
一人之乐,不如众乐。
众人之乐,不如天下乐。
纵有人道她心狠手辣,却不敢说她薄情寡性。
道她杀人如麻过于残酷,却不敢说她不是一个好帝王。
姜君给楚月盛了一碗汤,“累了一日,多喝些,补补身子。”
末了,又给小宝盛汤。
小宝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看向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