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人说完,神情复杂地看向了夏时欢。
这是夏时欢第二次放弃脱胎换骨的机会。
她是个近乎妖孽的天才。
放在遍地都是天才的世界里,依旧能够成为灼热的太阳。
她原可以受人尊敬,享富贵荣华,平步青云。
但她没有。
她不想走出去。
她想要留下来。
前路的诱饼很多,饥寒交迫的她或许心动过,但从未朝前迈步。
能够有这样的气魄,尘世芸芸,难得一见。
老仙人阅人无数,平生所见屈指可数。
但很荣幸,光是现在,他就遇到了许多出色的年轻人。
思及此,便朝楚月看了过去。
这两个人。
一个封印故土。
一个留在故土。
既然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信仰,又怎能不成为一路人呢?
万剑山的君策海清癯高挑的瘦削,儒雅一笑便道:“这大夏的清欢郡主,和老仙人年轻的时候很像。不论世事如何,这一类为故土的精神,都是值得当下年轻人去效仿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老仙人欣慰地望着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笑容满面犹若春风吹拂而过,“有清欢郡主、叶楚王这般的年轻人,是海神界之福。”
夏时欢想要为大夏正名,不再是那风雨飘零里的伶仃,只配得到孤苦而远离人世间温暖的烟火繁华。
她找了许多人,都无人敢助她进入天梯论剑。
身侧的人让她去求助叶楚王。
“郡主殿下,叶楚王定然有办法的,正名成败,在此一举了。”
“是啊,郡主殿下,叶楚王既如你所说是这般好的人,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再说了郡主殿下,下界原就是欠我们的恩情,上古遗迹之地,叶楚月为你护法是为了还下界恩情,干脆让她还个够,还个清楚明白好了。”
一个半月前,围绕在夏时欢耳畔的,都是诸如此类的声音。
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川,接二连三,吵得夏时欢头疼。
星夜,她孑然一身,站在营帐前遥望着皎洁的皓月,眉目流露出了思念之情。
上古遗迹的那段历程,是她孤苦的人生之中,不可多得的一段快乐。
一直独自行路,如苦海行舟的她,头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同肩并战。
体会到了被人用生命护法的滋味。
于是,她拒绝了。
她说:“叶楚王不曾欠我们的,她把我当朋友,她为人正直,大夏不该辜负她的好。试问,若她不曾出手相助,诸位岂会这般理所当然地要挟?诚然是不会的,是因为不敢。诸位,我不希望大夏的人,得寸进尺,拿着别人的好不当回事,不去珍惜,反而还要欺负回去。若是那样的话,这天梯论剑,大夏不去也罢。苦了九万年,不怕再苦九万年,哪怕苦绝死绝了最后一人,我亦不会辜负我不可或缺的朋友。”
大夏的人对夏时欢都有着绝对的信任。
不仅因为王族郡主的身份,还有着她舍己为人的道义。
而天梯论剑之地,修行者们俱都惊诧于夏时欢的作为。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破败荒废的国度,而放弃加入玉京仙门的机会。
那可是玉京仙门啊!
甚至是在上界之上!
即便是上界之尊,虚伪假冒的半神们,都如星月炽热的太阳那般,让他们遥不可及。
就算是刻苦努力,穷其一生都很难追赶到太阳的光火呢。
世人闻知,匪夷所思。
仿佛是自己失去了成为玉京仙门弟子的机缘般痛心又眼红的。
“轰!”
海面风起。
仙气晶莹,波光粼粼在海面。
盘膝的夏时欢和白袍军一道睁开了眼眸,望着浩瀚的天地。
“清欢郡主,冒昧地问一声。”
年轻桀骜的修行者硬着头皮问道:“玉京仙门,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加入,得道飞升,从此不是海神界蜉蝣,而是蟾宫天上仙,低头所看不是尘泥,是九霄碧空。假以时日,必然能够震响诸天万道,必然会青史留名。何不?原谅小生是个俗人,无法理解清欢郡主的做法。”
夏明珠听着年轻修行者的声音,缓抬起浓密漆黑的睫翼,映入眼帘则是郡主的背影,不够伟岸宽阔,但能让人有着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郡主清瘦。
郡主还是巍峨的山。
……
一道道目光看来。
不少人都在等待着夏时欢的回答。
夏时欢不语,而是看向了楚月。
楚月同样望着她。
有些路。
有些道。
只能是有些人才能与之共情。
“清欢郡主?”
那年轻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天梯论剑非比寻常,不同以往,不管身份尊贵地位,有问必答。
既因论道,更因学海无涯,不该断了世人求学若渴的热情,反而要猛烈地激发,如无端一场暴风雪。
夏时欢自海面站立,侧眸看他,方才说道:“我若足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