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路相伴的朋友知己,焉能不清楚陈苍穹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
关心二字都写在众人的神情之上,是从心底里衍生出来的,而非刻意之下的虚情。
且不说陈苍穹深知慕倾凰等人在人前的正常模样都是佯装。
真实的他们是在人屠宫殿内贩卖灵魂割裂掉肉体的血鬼。
自己尚且千疮百孔,如彻骨之寒,却还将温暖积极送给她。
她裹紧了身上的绒毯,伴着暖胃汤服下了培元含灵丹。
“可是好些了?”慕倾凰问。
陈苍穹点点头,“好上许多了,多谢。”
“你我之间,说谢是生分。”慕倾凰看了眼陈苍穹异于常人的腿,便不多言。
楚月细细地观察着陈苍穹,俩人之间的生疏冷淡,并未表现出来,但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陈姨的心里有事。
还是大事。
“陈姨做了什么梦?”她敏锐地问道。
师姐晏红鸢和萧离和她在那个时代的感情交织,都是呈现在梦里。
而她早期和夜墨寒的接触,小宝的诞生,也和所谓的梦脱离不了关系。
梦是极其玄乎之说,但经历诸多的她不得不敏感一些,况且陈苍穹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正常。
“梦见,你五叔了。”
陈苍穹勾着唇说:“是我无趣了些,竟梦到和长虹成婚了。”
“诶。”太夫人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陈苍穹。
想到自己杳无音信的丈夫,她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白发苍苍的她,倒是和陈苍穹感同身受了。
便拄着拐杖缓慢地坐了下来,并且握住了陈苍穹冰凉的手,“痴情的孩子,苦了你了,若长虹那小子得知,只怕会感到万分的庆幸。但不管怎么说,人活着不仅要往前看,朝前走,还要思考自己的人生。人不能依附旁人,尤其是一个女人。苍穹,你要为自己而活,活出你自己的苍穹。”
陈苍穹眼睛泛起了红,睫翼挂着晶莹珠玉般的泪珠。
知晓陈苍穹是梦见第五长虹,众人倒不觉得奇怪了。
陈苍穹的痴情,人人有目共睹。
若因此做梦,便是惊惧醒来,实属正常。
楚月望着陈苍穹的眼睛,忽而问道:“陈姨,如若他早已不在世间,或是受尽折磨,且是被朋友所害,你会如何?”
这番问话,叫两府家人面面相觑。
陈苍穹却是精神一震。
她看向了楚月,心口猛颤。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严肃地凝视着楚月的眼睛,方才发觉,这孩子的眼眸,有着似乎能够洞悉人心的蛊惑之力,又很空寂苍凉,孤独之余,隐隐散发着与生俱来或者说是一路千锤百炼才造就的帝王气势。
“我会——”
陈苍穹顿了顿,眸光稍稍颤动,便坚定道:“杀之后快,不惜一切,哪怕,不择手段!”
楚月沉默许久,咧着嘴笑:“那我会和陈姨一起。”
陈苍穹的眸子愈发红了。
“好。”陈苍穹沉声回答道。
“陈姨和母亲难得一见,自有数不尽的闲话家常要说。”
楚月轻声说:“做晚辈的,就不过多叨唠,占据陈姨、母亲的叙旧时间了。”
起身离去之际,眼角余光不着边际地扫了眼陈苍穹的影子。
她深吸了口气,胸腔仿佛浸着凉意,凝结成寒冷的冰霜,一点点地扩散向了四肢百骸。
陈苍穹没有看到的是,背对着她的楚月,眼梢深红,似是在压抑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沉痛。
楚月抬起眼皮望着广袤的苍穹,霞光翻涌的途中,天梯直上青云,象征着不可侵犯的神圣。
她心在疼痛——
「第五长虹,久仰。」
楚月镇定如常,掩下思绪,迈开步子回到原位,抱着小狐狸若有所思。
天梯论剑,还有足足三日的时间,就要结束了。
根据陆佳人给出的消息,这段时间,必还有后招,且是针对她的。
“是他?”小狐狸问。
“大概。”楚月回道。
“须得提防。”
“嗯。”
楚月点了点头,手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小狐狸柔软顺滑的毛发,脑海思绪电转。
龙骜抻着个脖子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凑凑,还拿爪子摆出了沉思的动作,眉头深锁,深感疑惑。
小黑、破布侧目,迷茫地看着龙骜。
“你听懂了?还是在想什么好法子?”小黑问道。
龙骜瞪了眼他,而后横冲直撞四处乱窜,还如狼啸般嗷嗷大叫,似若是疯癫了,嘴里埋怨道:“啊啊啊,你们俩口子在打什么哑谜,是有什么不能坦诚布公的吗?”
小狐狸和叶楚月的对话,他是一次都没听明白过。
好似他已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
须知,他乃是有尊严和智慧的龙,多想为这个家做点贡献。
楚月一怔,嘴角轻轻地扯了几下。
旁侧的临渊城主,瞧见楚月神色沉闷不复先前那般傲视云巅的神采飞扬,眼底噙着一丝痛苦挣扎之余的担心,但很快就如流水般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