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学的角度讲,每一个人都是理性经济人,用自利绑定大家,会使得这个集体更加凝结,从而实现长远发展……
‘我这个同学啊,有大智慧!他对经济模式的创新和运用,已臻化境!’
高进喜心头感慨万千。建昆是在用非常先进而高深的方式,去做一件极小的事,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多想,只是出于本能——顺手拈来。
现在,站在这片黄土地上,高进喜的脚底板和脑壳,仿佛前接大地,后连苍穹,整个人透开了,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建昆的这种新型合作社模式,完全可以、也值得大力推广!
能一次性解决许多他在扶贫工作中遇到的棘手、尚未能解决的问题。
高进喜满脸激动,精神亢奋,犹如得到《圣经》的教徒。
他突然又生出些许埋怨:建昆啊建昆,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从政呢?
不过转念,他明悟了:因为建昆太聪明,他的才华在无拘束的前提下才能尽情施展,而体制内,束缚太多……
“高副县长,你这同学太厉害了,你把他带到咱们村,简直是送来一尊财神。”
高进喜难得露出一丝张扬,咧嘴笑道:“那是。”
示意乡亲们各自忙后,高进喜告辞离开,继续前行。司机小张发现,高副县长像是吃了颗神丹妙药样,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可惜并未持续太久。
当来到高副县长家所在的两口土窑前,看见坐在外面小坪上晒太阳的他的两位同学后,高副县长那股突如其来的精神气又泄掉,疲惫重新爬上他瘦削的身体,脚步再次虚浮。
李建昆和胡自强此时正在同高父、嫂子唠嗑,妞妞和蛋蛋一人趴在他怀里,一人在强哥腿上骑马,挺和谐美好的画面,被老高的颓然沉闷给戳破。
“怎么了这是?”强哥问。
李建昆打量老高一番,皱眉问:“你多久没休息了?”
司机小张在高进喜背后挤眉弄眼做手势。
“嫂子,给他弄点吃的,让他好好睡一觉。”不用李建昆说,孟巧兰看着丈夫既心疼也忧心,点点头后向窑内走去。
蛋蛋和妞妞一起迎向他们的父亲,高进喜分别伸手摸摸他们的小脑瓜,脸上多出一抹慈爱,对媳妇儿说道:“别忙了,我不饿。”
孟巧兰没听。
高进喜暗叹口气,又望向李建昆和胡自强:“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不管什么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李建昆打断他。
“炼油厂办不成了。”
“啥?”胡自强蹭地从马扎上站起,诧异问,“为什么办不成?”
“石油管理局不批。”
“这事儿还需要他们批吗?你之前不是在信里说,你们县可以自己做主?”
“是,可是……哎!”
“大,坐。”妞妞贴心地摆来马扎,拉着她父亲洗得发白的蓝袄子的袖管,将他拉扯着坐下。
高进喜再次揉揉她的小脑瓜,示意她带着弟弟去玩,完了双臂撑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望着脚下踩踏得发硬的黄褐色土地,表情极为痛苦,不知从何说起。
小张忍不住插嘴,气恼说道:“本来不关石油管理局的事,县里生怕后面搞出问题,非要拿手续给石油管理局审批!”
强哥恍然,那不等于找人背书吗?不关人家的事,人家凭什么给你背书?
“这不是戴帽子打伞,多此一举吗?”
高进喜仍低垂着脑瓜,幽幽长叹一声。
强哥还想开口时,被李建昆抬手制止。他对老高说:“暂时不谈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起来我也跟你说件事,好事。”
高进喜终于抬起头,嘴角向上扯扯问:“啥好事?”
“我刚说了一堆废话吗?”李建昆没好气道。
“我根本不困嘛。”高进喜苦笑。
“我给你们县找到一个可以大力发展的行业,只要干好,你们全县只做这一件事就够了,整体脱贫致富不是梦。”李建昆点到即止,问道,“还去睡不?”
高进喜震惊,嘴唇翕合:“那我更不困了!”
李建昆两眼朝天看,一副“不听话,老子就不告诉你”的模样。
高进喜一阵无语,最后投降道:“好好好,我睡我睡。”
这话如果是旁人说出来,他会权当一个玩笑,他们县什么穷苦境地啊?使全县脱贫致富何其艰难?但如果是建昆,他必须上个心思。
司机小张直接懵住,心想:有没有这么夸张,你来我们县才几天?知道你牛也不至于牛成这样吧,神仙吗?
孟巧兰给丈夫做了一碗羊汤面糊疙瘩,高进喜呼哧呼哧吃完后,回窑躺在炕上,刚还嚷嚷着完全没有睡意的他,竟真的沉沉睡去,睡梦中嘴角不时弯起,似乎梦到什么美好的事。
孟巧兰进窑打量时,正好注意到这一幕,心头欢喜,她甚至生出了“如果建昆能留在他们这儿该多好”的想法。
她的男人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眼见着身体每况愈下,她是完全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劝动,但建昆可以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