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逝,眨眼间半月之期将至。
深夜,万剑锋一人独坐帐中,喝酒赏月。很快他就把一葫芦酒喝得一滴不剩,躺在简易的木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间,万剑锋隐约听见一阵马蹄声,与偶尔传来的喝令声。马蹄声虽无法分辨是敌是友,但下令之人说的是一口极其流利的汉话,无疑是大宋的官军。
万剑锋刹那间睁开眼睛,目光虽微含醉意,但动作却毫不迟疑,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帐篷。他霎时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营寨中不知何时涌入了无数大宋的骑兵,他们挥动着大刀、长矛,追杀着许多手足无措的党项男子。纵然岳淳冲出帐篷率人奋起反抗,可终因寡不敌众被宋军剿杀,许多部下横死当场。
殷红的血液染红大地,凄厉的哀嚎声直传九霄,刹那间许许多多的党项男子,惨死在万剑锋面前。这样的场面已不能用战争来形容,而是一场屠杀,一场早有预谋、惨绝人寰的屠杀!
万剑锋正想拔出帅棍上前相助,却见李继迁和李若云已带人冲了出来,与宋军混战在一处。万剑锋见状也顾不了许多,当即越身欺进,为二人助阵。
一时间双方刀枪并举,直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死寂的荒漠中,充盈着无尽的喊杀声、怒吼声、尖叫声与金铁交鸣声,这些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令人无比兴奋,又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厮杀正酣,突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尖细的嗓音,呼喊道:“继迁!快救我们,继迁,救我们……”这个声音众人都很熟悉,岂不正是李继迁之妻罔氏吗?
李继迁手挥大夏龙雀与十几个宋兵血战,听到这个声音本能的一顿,凌厉至极的刀法霎时露出破绽。一個手持长矛的骑兵,趁势一矛刺向李继迁胸膛。李继迁只觉恶风不善,忙回过神想用刀抵挡,却还是晚了一步,长矛径直刺入他的胸中。
“啊!”李继迁大吼一声,一手掰断了长矛,另一只手一刀斩向那个骑兵。骑兵不料李继迁身受重伤还能有如此神力,顿时被大夏龙雀斩得身首异处,头颅滚落在地。李继迁胸前也不断涌出鲜血,颓然的倒在地上,如同一头受了重伤的雄狮。
李若云的剑法变得愈发犀利,几招间连杀了十几个宋军,大步走向李继迁。他横剑当胸,目光灼灼,用高大的身躯把李继迁挡在身后。宋军见李若云仿佛金刚降世,太岁临凡,一时间竟无一人敢再上前半步。
万剑锋也一刻没闲着,手挥帅棍荡开宋军的兵刃,身体宛如一条游鱼,在千军万马之中穿梭自如,朝着罔氏发出尖叫的方向飞速冲了过去。
很快,万剑锋就把刀光剑影的地斤泽远远甩在身后,继续只身向前狂奔。他胯下没有骑马,脚下也只蹬着一双破旧的草鞋,跑在满是黄沙的荒漠中,竟仍能健步如飞。
他跑了不到半刻钟,就遥遥望见远处有座灯火昏暗的军营,十来个宋军不断在营门前来回巡逻。万剑锋见状忙朝相反的方向绕了过去,所幸寻营的只有一对士兵,没费多大力气就顺利混了进去。
万剑锋从没进过正规的军营,在一座挨着一座的帐篷间,兜兜转转了许久才接近中军帅帐。他刚到帅帐附近,就听见里面一个男人冷冷的道:“老家伙,李继迁率众逃离银州城是公然违抗圣旨,论罪当诛九族!不过本将念在他堂兄归顺大宋的份上,只要你肯说服他归降大宋,并带领族人亲赴东京谢罪,本将就给你们一条生路,否则整个拓跋部都要为他陪葬!”
这个男人的话音才刚落地,一位老妇人就决绝的道:“姓曹的,你少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无非是想让老身说服继迁投降,好轻而易举的把我们拓跋一族尽数歼灭而已,你痴心妄想!”
帐中男人的声音万剑锋十分耳熟,正是前几日在银州城门遇见的曹光实,而那个老妇人无疑是李继迁的母亲邓氏。
他正想着该怎么把人救出来,曹光实又威胁道:“这位小妇人,你的婆婆年迈糊涂,不识时务,难道你也不明事理吗?本将之所以请你们来,无非是想让拓跋部少死些人,你们为何却都错领了我的良苦用心呢?”
“小妇人?”万剑锋微微一愣,暗道,“不妙!莫非方才曹光实不仅抓走了李继迁的母亲,连他的妻子也一并掳来了?如果李继迁不降,曹光实也未必真会把邓老夫人如何,但对年轻貌美的罔氏可就不好说了!”
果真帐中传来了罔氏的声音,“曹将军,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叫时务。我只知自己的父亲是拓跋部的族人,婆婆是拓跋部的族人,夫君也是拓跋部的族人,如果有人敢对拓跋部不利,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与他抗争到底!”
罔氏的语气十分强硬,丝毫不比她的婆婆弱上半分,她们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在曹光实听来,不仅刺耳而且直插人心。
万剑锋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听语气也能猜到几分,不由额角冒出几滴冷汗。他用拳头轻轻的锤了几下自己的额头,小声喃喃道:“李继迁呀,你母亲和妻子真是女中豪杰,可她们的言语太过锋利,句句都刺在曹光实的命门上。他一定不会放过这娘俩!万一没等我把她们救出来,先让曹光实砍了她们的脑袋,岂不是扫了本少侠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