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去衙门认领大哥哥去了,姐姐在舫斋上工呢。”那孩子怯生生地说。
“哥哥,我,我饿…”另外两个小的拉了拉大孩子的手说。
夜漓与鹤青互看一眼,她说道:“别怕,姐…小哥哥带你们去买馒头吃好不好呀?”
“可是,可是娘要我们留在家里,不许随便走动。”大孩子说。
夜漓继续循循善诱:“没事的,你看,哥哥们都不是坏人,你不吃,你弟弟妹妹也要吃啊。”
大孩子想了想,终于是同意了,他们带着几个孩子上街买馒头,孩子们饿得厉害,拿起馒头就开始啃,见他们吃得香甜,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吃慢点,别噎着,”夜漓指着鹤青笑道:“这个哥哥有钱,馒头管够哈。”
卖馒头的店家显然也认识几个孩子,同他们搭话道:“唉,这一家人也真是可怜,男主人死得早,留下孤儿寡母一大家子,他们的娘开豆腐店,日做夜做也喂不饱这么多张嘴,大儿子天生痴呆不说,如今又遇上这样的事情…忙上加乱,也没空顾忌这些小的,苦了这几个孩子了。”
夜漓道:“这家的女儿不是在秦淮舫斋里做工吗?想来也可以挣些银子,贴补家用吧。”
卖馒头的说:“你可别说笑了,舫上的能是什么正经工作?挣些皮肉钱罢了,好人家的姑娘哪里肯这样抛头露面的,将来哪个夫家敢要?这家的大姑娘生得那是真的漂亮,只可惜命不好…”
这时,街上传来女子的喊声:“阿耀,婉儿,小石子…你们在哪里?”
夜漓抬头一看,居然是行乐舫的李媛,她容貌不凡,衣着华丽,看上去与这破旧的街道有些格格不入,一眼便瞧见了,李媛也看到了他,赶忙冲过来,一拍桌子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拐了人家家的小孩要去做什么?!”
还没等他们回答,她便转身气汹汹地对着那个看上去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说:“阿耀,我不是让你帮忙照看弟妹,不许出门的吗?你怎么随便陌生人走呢?如今这世道,你可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那个叫阿耀的孩子看到姐姐一脸怒气冲天,手里的馒头都给吓掉了,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地辩解:“可是,可是弟弟妹妹们说,说他们,他们饿……”
夜漓瞧他哭得伤心,一把揽过那孩子,给他擦眼泪,说道:“你看看你,都把孩子吓哭了,不就是吃个馒头嘛,孩子们都饿坏了……”
李媛瞪着眼道:“是你…你这个骗吃骗喝的小乞丐,会这么好心给我弟弟妹妹买馒头?你爹妈没教过你不要随便带走人家家的小孩吗?”
夜漓微微一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天生地养,没爹没妈,还真没人教过我这个。”
“你…”
鹤青起身道:“姑娘切莫动怒,擅自上你家带走你的弟妹是我们唐突了,不过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李媛看了鹤青一眼,抡起的手这才慢慢放下了。
夜漓心里叹气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像他这样乞丐模样的,就只能被呼来喝去,还真是世风日下。
“二位前来,究竟所谓何事?”李媛给他们端来茶水,没好气地放在他们面前。
鹤青道:“实不相瞒,我们来,就是为了调查你弟弟死因的。”
李媛皱眉道:“你们是衙门的?”
鹤青道:“并不是,在下玄宗弟子鹤青,奉宗门之命前来调查。”
李媛道:“玄宗?你是说我弟弟的事,不是人为的,而是…”
“有这个可能。”
按着刚刚他们在破庙里的所见所闻,基本可以肯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死了李媛的弟弟,鹤青没有说出来也是怕吓着她。
夜漓问:“那个破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烧成那个样子。”
李媛冷笑一声,旋即又叹了一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新鲜的,秦淮河畔,烟花之地,多的不就是世家公子始乱终弃的故事吗?”
鹤青道:“可否细说一二。”
李媛开始慢慢地讲述这个故事:“五六年前,行乐舫的头牌叫小环,那年我刚入行,她正当红,那模样那身段,一颦一笑都是颠倒众生的,加之她本身极有天赋,舞姿优美,唱腔动人,更是弹得一手好琴,诗词歌赋无有不会的。彼时其他妓生无论再怎么模仿她,都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根本无法与之匹及,很多客人来行乐舫都只为了瞧她一眼,或是听她说说话,唱唱曲,便心满意足了。”
“尽管小环如此受追捧,但她为人依旧十分谦和,全然没有行首的架子,待我们这些新人也是极好,因此很有人缘。她这一生错就错在,一个女子既入风尘,就不该投入真感情,爱上一个纨绔子弟。与她相好的客人叫杨仁方,祖父曾是礼部员外郎,后为人陷害,被罢了官,家道就没落了,幸好杨家在金陵城尚有几处薄产,就算是被罢了官也还能生活,只是这杨仁方的祖辈虽算不上是有大贤之才,也好歹都是在朝堂上谋了一官半职的,偏生到了他这一辈,越发走下坡路了,杨仁方承着祖荫,又仗着自己略有几分才情,日常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终日只知道寻花问柳,纸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