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鬼差和朝生使者都忙不过来了。
这就更坚定了她觉得冥界和人间很像这一想法。
毕竟人间也有炼狱啊。
夜漓在自己府中,刚换上那件她最喜欢的绣着莲花的镶红滚边水袖长衫,门口就出现了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儿的身影。
“鬼王大人有请怀阴公主赴宴。”那孩子用细细的声音说。
夜漓笑道:“我说晏姬,您老人家想假扮小孩子,也先把你的狐狸尾巴藏一藏吧。”
那孩子忽然发出一声女子的笑声,身形变长了数尺,推开门走进来,没好气道:“打扮好了吗?打扮好了快出发吧,”说着又上下打量她一番,道:“穿得这么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谁奔丧呢。”
“呸,”夜漓啐道:“要不给您老人家奔一回?”
晏姬还是穿着一条翠绿色薄纱宽裙,擦着红唇,脸涂得雪白,眉毛修得极短,她本身除了生得妖媚些,其实毫无异样,但若仔细看,会看到她影子的身后多了九条尾巴。
晏姬的手在夜漓的腰上一绕,她腰间便多了一个红色的束带,随手一挥,头上又多了一个金色的发冠,夜漓只觉得腰上一紧,头上一沉,难受得紧。
“不许脱,”晏姬一边给她整理衣衫一边说:“今日是你的册封大典,得打扮得隆重一些才是。”
说罢,她引着夜漓往千阙阁去了。
冥界地域,沿路都是深色低矮的木屋,木屋门口零零落落挂着橙黄色和红色的灯笼,这里晚上时间长,白天极短,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出几分神秘。
夜漓身上的饰物让她很不爽利,只好提着裙子慢慢走。
“晏姬,”夜漓同她搭讪:“上次我没有跟你回来,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晏姬还没回答,只见面前木桥上飘过几个鬼影,夜漓好奇,喊住他们,走上前一看,只见几个小鬼用白布包裹着什么东西,正要拖走,却没抬稳,一下子摔了下来,白布中赫然露出一只人手。
“你们在干什么?”夜漓问。
她掀开白布一看,里面裹着的居然是她先前用过的那具肉身,于是又问:“你们要把他带去哪儿?”
一个鬼差答道:“鬼王大人说这具肉身业已崩坏,再不能用了,让我们送去炎寂山焚毁。”
夜漓赶忙阻拦道:“不能烧!谁说坏了的,送去我的住处,我自会处理。”
“可是…”那鬼差一脸为难。
夜漓面色一沉,他们就不敢再说什么了,连忙起身将这具躯壳包好,跌跌撞撞地抬走了,他们知道夜漓深得鬼王宠信,洛梓弈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也养得她横行无忌的娇纵性子,所以在他们眼里,夜漓有时候比鬼王更可怕。
这时天色越发黯淡下来,只在遥远的边际还能看到一丝幽蓝的光,冥河上的行船纷纷点上灯,远处的深雾中也亮起点点华彩。
晏姬说:“夜宴要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洛梓弈向来喜欢艳丽的东西和热闹的环境,因此千阙阁也被他弄得像凡间的酒肆茶楼似的,到处是醉酒嬉戏的酒鬼和搔首弄姿的陪客。
千阙阁共有几层,没人知道,反正每上一层都是一种不同的光景,吹拉弹奏,歌舞升平,吃酒赌钱,楚棺秦楼,倚门卖笑,与其说是鬼蜮之境,不如说是人间世态。
“哟夜漓!”
“夜漓啊!”
“使者大人回来了!”
千阙阁的鬼魂看到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纷纷与她打招呼。
只见坐在一楼大堂长桌最外面的那个鬼魂腿上匍匐着一只黑猫,面前放着几盆子生鱼,他俯身贪婪地嗅着鱼腥味,黑猫从他腿上跳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复又在他身上盘桓。
此鬼生前是一名修士,在一次除妖途中,为猫妖所害,与其同归于尽,死后二者的魂魄仍旧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真没礼貌,”一个长发鬼飘到夜漓身边,凑着她的衣襟嗅了嗅说道:“鬼王殿下都已经赐封了,你应该尊她为怀阴公主,或者怀阴大人,别忘了她是掌孽镜司的,想投胎前少吃些苦头的,都记得好好巴结一下她。”
长发鬼长袖遮着半面,咯咯笑道:“怀阴公主刚回来,这身上还带着活人的热乎气儿呢,”说着舔了舔嘴唇:“真是让人垂涎。”她的衣领滑到肩上,露出漂亮的锁骨。
“骨生花,”晏姬挡在夜漓前,对长发鬼说:“你来冥界也有上千年了,这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别忘了你这副皮相是谁给的,是不是不想要了?”
这长发鬼前世是一国之后,因为爱惜自己的容貌,害怕终有一日会因为年老色衰而失宠,因此时常都要弑杀处子,以其血沐浴,使自己永葆青春,果然引得皇帝不思国政,日日留恋她的床榻,最后皇帝因为荒淫无度,残暴失德,被百姓起兵推翻,起义军踏破宫闱,捉了她,并将其凌迟泄愤,但由于她生前执念深重,罪业难消,死后便化为厉鬼,经常在满月之夜立于桥上,以妖冶之态与路人搭话,如果路人应了她的话,她便以长发将其勒死,食其血肉,等血肉殆尽,其骨生花,因此受害的百姓都叫她骨生花,当地方圆几十里内还有一个传说,说月圆之夜行路,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