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妖塔立世五千年,从未听说过有可以破塔而出的,他一个仙门弟子闯进锁妖塔,更是闻所未闻。
也许像所有人说的那样,他是疯了,自寻死路。
但不知为何,他看到夜漓的第一眼,看到她为自己担忧到揪心的表情,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鹤青重伤未愈又添新创,尚未坐稳,便热切地要与夜漓说话,但他还未开口,就又被一阵风拍到墙上,随即重重摔落在地,夜漓回头一看,出手的是紫舞。
她的瞳孔猛一收缩,心道不好。
从之前紫舞的言语,反应,态度来说,凡人男子,可能是六界之中,她最厌恶的生灵了。
“住手!”夜漓挡在鹤青面前。
“你让开!”紫舞喝道。
“我不让!”
紫舞众叛亲离,被心爱之人出卖,亲生孩子被活活烧死,又在锁妖塔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关了四千多年,早就半疯半痴了,凡人说爱屋及乌,那末恨意也是如此的,如果不拦着她,搞不好她真的会莫名其妙把鹤青打死了。
“滚开!”紫舞一扬手,夜漓也被拍飞了。
她这个喜欢把人拍飞的习惯真的是不大好!
夜漓没有爬起来,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爬到紫舞脚边,伸手抓着她的脚踝。
“松手!”紫舞抬了抬脚,发现居然没这么好挣脱,一脚揣在夜漓身上:“我让你松手!”
夜漓被她踩了几下,嘴角渗出血来,但她没松手,反而死死抱着紫舞的脚:“我不放啊!死也不放!”
紫舞在她身上一脚接着一脚,又踢又踩,过了片刻,大概是打得累了,忽然停下来,发出一声阴郁的冷笑。
“原来是这样。”
“嗯?”夜漓疑问,是这样?是哪样?
紫舞的纤手搭上了鹤青的肩,另一只抬起了他的下巴,好像只要是凡人男子,都要经她这一番调戏,之前她也是这么对夜漓的。
夜漓心中呐喊,老妖婆,你才松手啊!放开!!别拿你的脏手碰他!!!
“你是爱上这个女鬼了吧?”她低头问鹤青。
女...鬼?
这个乞丐打扮的小子是个女鬼?
在场的除了腾蛇姥姥与鹤青,其余的都暗暗惊讶,尤其是时英,眼神里又爬上了一丝在顶层阁楼初见夜漓时,脸上有的那种惊疑、不安,甚至是惧怕。
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大妖怪,眼光果然毒辣。
“怎么?”紫舞的眼神又望向夜漓:“你也看上这修仙的小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紫舞仰头大笑:“孽缘啊,真是孽缘啊!”
“我...我...”夜漓嗫嚅了几下,大声道:“我没有!”
“没有?哼,”紫舞冷笑:“若你两之间没有情,这小子会为了你心甘情愿闯塔,你会挡在他面前挨了我那么多下躲都不躲?!”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紫舞指着腾蛇姥姥:“你刚刚也听这个老东西说了,异族结合有违天理,人鬼殊途,不得善终,哈哈哈哈哈。”她又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男人,都一样啊,一开始都是柔情似水,甜言蜜语,但到最后,当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这个男人一定也会像我的肖郎一样,欺骗你,背叛你,出卖你。”
紫舞拎起夜漓的衣领:“你想拥有人世间的爱,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着又将她扔回地上。
“我不会。”这时,坐在地上的鹤青忽然开口道。
“什么不会?”紫舞回头看着他。
“欺骗她,出卖她,背叛她,我永远不会。”鹤青淡淡地说道。
“她若是神,我便潜心修炼,争取早日飞升,她若是妖,我便找个无人的地方与她隐居避世,她若是鬼,我便等自己寿终正寝,再长伴她左右,她若是魔...她若是魔...我不介意也成魔!”
听鹤青如此说,夜漓的双眸震动,心忽然抽紧,仿佛溺水的人倒抽一口气,重新有了呼吸,又像是急行了几千里,跑急了来不及喘,憋得肋骨生疼。
紫舞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灰,一阵青,显然受到的触动不比夜漓小。
“哼,你也就是嘴上如此说说,你入玄门修炼,为的就是飞升成仙,你们这种人最是虚伪,假慈悲,成天把济世救人,普渡苍生挂在嘴边,你们靠斩妖除魔积累功德,又以此为己任,又怎会容自己与妖邪有染,自毁名声!”
“阁下错了,”鹤青低下头,少顷,抬起来看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个平静的笑容,云淡风轻,犹如旭日初升,又好像波澜不惊的海面一样干净明亮:“如今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名声与我更是身外之物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天要下雨,人要吃饭一样。
他看了夜漓一眼,又微微笑道:“有人曾跟我说过,天界有邪神,魔族有善者,为善为恶都在一念之间,与身份无关。”
不难想象,鹤青为什么是仙门翘楚,为什么早早就被定为下一任宗主,为什么万锦年说他是将来要领导仙门百家的人,为什么看到他为了夜漓放弃一切是那么痛心疾首。
这世上人人都想封神成仙,因为做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