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本已就寝,”鹤青说道:“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高喊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我以为是有妖邪入侵,跑出去看,却发现屋外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发生,然后我又看到屋顶上有黑影掠过,我追着那个黑影来到藏书阁,黑影却不见了,我以为黑影是要对那些受伤的弟子暗下杀手,急忙打开藏书阁的门,看见弟子们全都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无异样,正要离去,却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你是说晚上你进藏书阁的时候,那些弟子都还活着。”
“对,他们睡着了,但气息还在。”
“一动不动?”
鹤青回想了一下这个他当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然后点头道:“嗯,一动不动。”
“那你可能不是被打晕的,是被迷香之类的东西毒晕的,至少是先被封住了行动,让袭击者更加容易得手。”
鹤青又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根本没想这么多。
夜漓又问:“然后呢?”
鹤青说:“然后我醒来,就发现自己浑身是血,手上握着寒玉剑,被推门而入的弟子误认为是凶手...”
夜漓眉头紧锁,鹤青问:“怎么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那你为什么又去追陈昭?”
“因为前一晚我看见了那个袭击我的人的脸。”
夜漓有些意外:“什么?你看见了?”
鹤青肯定地回答:“我看见了。”
夜漓皱眉:“那人是陈昭?”
“是他。”
夜漓冷哼一声:“有意思。”
“你在什么地方找到他的?”
鹤青答道:“高山坳西宁峡,那里有一个山崖,崖下是一片泥沼,我就是在那里找到陈昭的。”
夜漓疑惑:“高山坳不是仙门禁地吗?你怎么会去那里的?”
鹤青说:“那日我被同门误认为是凶手,于是匆忙离开,想要自己追查事情的真相,但师父命弟子来抓我,为躲追兵,我下山之后一路从武陵源镇上逃到北郊一座荒废的祠堂,但我一直没能甩脱他们。”
夜漓又冷哼了一声:“让我猜猜,追你的人是崔斌?”
“正是他带人追的我。”
夜漓嘲讽道:“呵,唉,就抓人的本事,他还真是一流。”
鹤青继续说道:“我们在祠堂内起了冲突,然后...”
夜漓撇了撇嘴,接过话茬:“然后你不愿意伤了他们,所以又跑了?”
“嗯。”鹤青没有听出夜漓话中讽刺的意味,点了点头。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们就一路追我追到了高山坳的地界。”
高山坳的入口是山壁间的一个狭缝,之前他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哼,那样说来,崔斌是故意将你逼入禁地的了?”
鹤青似乎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的。”
夜漓:“...”
赤诚之心是好,但像鹤青这么一根筋的人,这世上还真是不多见,说他胸无城府吧,好像也不全是,办起案子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也能洞悉事情的真相,但连夜漓都知道,人心隔肚皮,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就有尔虞我诈,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个谪仙似的人儿,是怎么在这浊世里活下来的。
鹤青又道:“高山坳你去过,也知道里面的情况,那地方逼仄压抑,我进去之后就开始头疼晕眩,路都走不稳,我强撑着跑出好远,前面的路方才开阔一些,但还是会看到幻觉。”
“幻觉?”
“我看到了...”鹤青停顿了一下,说:“我看到了我师娘。”
夜漓一脸震惊。
“我隐约感到不对劲,但我当时身心都处在幻觉之中,师娘唤我,我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她走了,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身在苗寨之中了。”
“我还没发现自己中幻术已深,只看到师娘抓了阿阮做人质,与我们僵持不下,我想救师娘,也想救阿阮,但我无能为力,”鹤青眼眶微红,声音颤抖:“最可怕的是我看到我的剑刺穿了师娘的胸膛,但蛊虫却从她身上被剑刺穿的窟窿里逃走了,我杀了师娘,却没能杀死草鬼婆。”
“好了,好了,这都不是真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夜漓安慰道。
她看鹤青悲戚痛苦,心也一起揪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难受得紧,她毕竟也是亲眼见过于氏之死的,难免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地搂住鹤青,鹤青将脸埋进了夜漓的肩窝,夜漓轻轻拍着他,像安慰小孩似的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确实是一个梦,”过了一会儿,鹤青放开夜漓,脸上有些不自然,赶忙用对话缓解尴尬:“我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靠在一棵树上,树长在悬崖边,那时候天色已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又在此处睡了多久,正有些犯迷糊,这时忽然有一簇萤火飘到我面前,那萤火灵动,像是个活物一般,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的目光被萤火吸引,随之飘到山崖下,就在泥沼里我看到了我的师兄陈昭。”
“他已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