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轻咳两声,夜漓就紧张起来,连忙抚其背询问:“你没事吧?”
现在的鹤青在她眼里,就是那风中飘曳的烛灯,随时都有可能油尽灯枯,但凡有点头疼脑热,夜漓都紧张得不行。
“没,咳咳咳,没事,”鹤青勉强笑道:“我又不是那青花窑出的瓷器,没有这么脆弱。”
他虽这样说,但夜漓知道,鹤青捅自己的那一剑伤他极重,几乎是要了性命的,这一路以来,若不是靠夜漓每日给他输送一些魂力续命,吊着一口气,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哼,”夜漓忿怨道:“万锦年要是还敢追上来,我就...”
“夜漓,咳咳...”鹤青虚弱道:“你答应过我绝不伤玄宗任何一人的...咳咳...”
眼下的情形,夜漓只好满口应承:“好好好...我知道了。”
此时,出城的队伍中有几个人引起了夜漓的注意。
他们虽都是平民装扮,但行为举止都能看出是练家子,还特意用布裹住自己的佩剑,别在腰间,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些人跟急着出城的百姓不一样,他们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更像是在找什么人。
“哟,都追到这里来了。”夜漓冷眼瞧着这几张面孔陌生,不像是那些追了他们一路的玄宗弟子,想来又是委托了当地的仙门代为追踪。
也是,他们马不停蹄日夜赶路,脚程这么快,自然没那么容易能追得上,怕是大部队还在后面呢。
夜漓心生一计,问那有些话痨的商人:“大叔,我家哥哥身体不好,能不能让他坐在你的货车上出城。”
“这...”边境大叔听她忽然这样提议,不禁面露难色。
“你放心,不会碰坏瓷器的,若是碰坏了,照价赔偿就是。”
这时,几个仙门弟子开始沿着队伍搜索,一人一人核实,有些不明就里的老百姓也不知这群人是官府办差还是江湖寻仇,莫名被盘问检查,引起了他们的反感,惹得队伍里产生一片骚动。
“我们还能给你钱,怎么样?”夜漓看事态不对,赶忙说道。
大叔犹豫了一下:“嗯...给多少?”
夜漓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五两,五两银子,怎么样?”
她对凡间银钱的价值本没有什么衡量,不知道怎么算多,怎么算少。
不过有一次夜漓在金陵执行任务时,曾遇到一个卖身救母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缟素,当街跪着,身旁铺着一张席子,席子上面躺着她年迈的老母亲,引来不少路人的围观,女子央告说母亲得了肺痨,需要五两银子治病,她愿意卖身为奴,只要有人愿意出这五两银子的诊费,围观人群见其孝悌,叹息不已,但也仅限于此,终究还是看热闹的人多,真正愿意帮助她的人少,却被当地的几个恶霸瞧见,他们看女子虽然穿得脏兮兮的,小模样生得倒有几分俊秀,于是便仗着家中财势,当着人说要给女子的母亲医病,将女子虏了回去,却只将她作为他们几个消遣的玩物,无论女子怎样哀求,他们不但不愿意出钱给她母亲治病,还百般折辱,做出一些禽兽的行径,没过多久老母亲就被活活气死了,而那女子眼看伸冤无门,回想自己悲惨的一生,含恨投了井,夜漓再见到她时,她已化成一个怨念极重的恶灵,将恶霸全家杀得差不多了。
这件事,夜漓是有悔的。
女子含冤受辱时还没有死,活人的事不归冥界管,她是不能轻易插手的,会坏了规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魂魄化成恶鬼凶灵。
有时候夜漓会想,朝生使者可真是够窝囊的,既不能主持正义,又不能惩奸除恶,非要等人死了,怨念作祟才出来收拾残局,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所以这个时候,夜漓就又想到了此事,她想,为了五两银子死了这么多人,总是够贵的了吧。
谁知那个无利不往的精明商人却说:“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太少了...”
眼看那些仙门中人摆脱了不满的百姓们的纠缠和控诉,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十两!”
不得已,夜漓又伸出一只手,张开十指,对那商人说。
这时候,边境大叔也看明白了,知道他们是在被人追踪,趁机狮子大开口,他学着夜漓的样子张开五指,夜漓皱眉疑惑,他不是嫌五两少么,谁知大叔却说:“五十两,五十两,我送你们出城。”
夜漓心中暗骂,好个烂心烂肺的贪婪奸商,居然就这么坐地起价,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她心中冷笑一声,看上“怀阴鬼”手里的钱,只怕他有命赚,没命花。
夜漓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时候跟人起正面冲突实在是不合时宜,毕竟除了那些搜寻他们的仙门中人,门口还有不少守城的官兵,若是弄出大动静来,恐会遭到怀疑,那样的话可能就没法轻易脱身了。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鹤青,思考片刻,故作踌躇不定,最后咬牙说道:“五十两,成交!”
其实他们两个浑身上下加起来也拿不出二两银子,经她这一番装模作样的纠结,那大叔还真就相信了。
“行,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