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县内涉事的官吏、里正、村正,全部来县狱走一走,高阳妍正好为他们踩踩背。
县外则不是新丰县管得动的,只能一封紧急文牒报上去,想来也是人头滚滚。
别的不说,潼关行方便的将士多半是性命难保。
朝廷于此设雄关的目的,就是为了防守、隔绝有害人物,如今弥勒教徒携人过关,还是骨蒸病患者,经手的兵将却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你何用?
杀鸡儆猴也好,惩前毖后也罢,总需要有人付出代价。
柯斜扫了一眼弥勒教徒与刘满,转身出了法曹寮房。
司法史蒋道理满眼诧异:“少府没说满不满意,咋整?”
司法佐滑非扫了一眼蒋道理,优越感满满:“瓜怂,少府少府,见不得疾苦,当然是回避了。”
蒋道理一琢磨,不由对滑非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的不说,就揣测上官心思这一块,自己还要努力学习啊!
吊个仙人指路、捆个苏秦背剑,在法曹实在是太常见了,不值一提。
蒋道理将刘满摁在桌上,捡了几本书籍垫在刘满肚皮上,一记短棍狠狠砸到书籍上。
刘满身子猛然一弹,张口吐出黄疸水,立时弓身如虾,书籍散落一地。
稍后,滑非才踱过来,掀开刘满衣物检查了一遍,笑容满面地走开。
伤害不是太大,但妙就妙在,不是多番猛烈攻击,等闲验不出伤势。
这手段可以在法曹推广,还没人能指摘法曹滥用刑罚——你也得有证据才能说这话不是?
然而,任凭蒋道理再怎么跟刘满讲道理,刘满哪怕是涕泗横流,依旧不肯承认与熊二山有任何瓜葛。
“上官,刘满仅凭造畜蛊毒这一条,就是個绞刑,再加上勾结弥勒教,怎么也脱不了死罪。”
“熊二山一案,如果真是他做的,没理由拒不认账。”
人犯被高阳妍关入县狱后,蒋道理满眼迷糊地看向滑非。
蛊毒这一条,并不十分准确,但蓄意散播疫病视为蛊毒,也没人置喙。
反正,刘满是死定了,区别只是剁脑袋与吊竿子。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横竖是一死,刘满没必要死撑着不认账。
所以,有没有可能,刘满是真与熊二山没瓜葛?
滑非嗤笑一声:“满脑子只是律令,真是呆板得可以。”
不管熊二山与刘满是否有关,都必须是刘满做的,反正这罪名背刘满身上也不算冤枉良人。
蒋道理年轻,就不想想,要积案破不了,是会影响法曹考课的。
考课不佳,是会影响奖励、让褡裢干瘪的,家里的婆娘、娃儿会少块肉吃的。
葫芦官判断葫芦案?
或许吧,反正刘满扛下来,法曹的功绩就好看几分。
更深层次的猜测,滑非不便说出口,反正刘硕德已经向吏部递交了辞呈。
刘满也是个犟种,即便如何以痛吻他、他报之以歌,也不肯接熊二山这屎盆子。
真是的,都满身污秽了,再多点腌臜货又能怎样?
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的典狱高阳妍,拽着刘满的手指头按上印泥,强行让刘满当了一次杨白劳。
反正,刘满的小身板在高阳妍面前,就是个小鸡仔。
刘满泪流满面,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二堂,柯斜看了看法曹梳理出来的口供,一眼看穿了滑非的小算盘,笑着呈到焦堂面前:“此案下官经手了,判决应该由明府来才无懈可击。”
焦堂戟指点了点柯斜,似笑非笑地提笔写判词。
柯斜这一手圆滑得很,既不反对法曹的判定,又给自己预留了余地。
要是柯斜自己提笔下判词了,那就是板上钉钉,日后再没有追究的可能。
“对了,县内的粟应该全部停种了,部田也开得差不多,该烧的也烧了。”焦堂吃了口茶汤。“这段时间翻出了不少虫卵,鸡都养肥了许多。”
于是,官厨里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吃鸡。
柯斜扫了旁边站着的司仓佐屈男磨和一眼:“新丰县有没有养兔子的人家?”
屈男磨和小心翼翼地回话:“明府、少府是不是吃鸡鸭腻了,想吃肉?兔子有人养,但不多。”
唐朝习惯,禽类不算肉。
兔子好养、繁衍能力强,但生得多不如人吃得快。
柯斜呵呵一声:“兔子才几两肉啊!本官是要你于今年之内,在本县找一对白兔。”
“记住,宁缺勿滥,别妄想上漆糊弄。”
屈男磨和领命,却不知道柯斜的用意。
焦堂皱巴巴的老脸绽放出笑意:“祥瑞。”
不像后世白兔遍地走,自然繁衍的兔子灰色居多,偶尔有白色也必然夹杂着灰色,成为花色,真正纯白的较少见。
礼部核定的祥瑞种类中,白色动物占比还较高。
大瑞:白象、白马赤髦、白马朱鬃;
上瑞:白狼、白狐、白兕、白鹿;
中瑞:白鸠、白乌、白雉、白雀、白兔。
下瑞没有白色动物。
如果是平常,献祥瑞难免有谄媚之嫌。
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