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番斥责,当场宣布褫夺李靖兵部尚书一职,令心腹侯君集接掌兵部。
随后,贞观天子宣称:“隋将史万岁破达头可汗,有功不赏,获罪被杀。朕不是刻薄对待臣子的隋文帝,李靖有过当罚、有功当赏。”
于是,下诏加李靖从二品左光禄大夫,赐绢三千匹,实食邑从四百户加到一千五百户,拜从二品尚书右仆射官职。
原尚书右仆射杜如晦,已病重辞官,太医、御医频繁往复诊治,没有太大的效果。
名医、太常丞甄立言去过杜如晦府上,只是摇头不语。
看看,一场表演完成。
天子一手大棒一手枣,保证了自己的权威,收回了李靖手中的兵权,又展现了大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的态度;
李靖成功地避免了功高震主的恶果,交出兵部,坐上了尚书右仆射的宝座。
至于六路大军所谓的瓜分财物问题,就此揭过。
温彦博又博取了一个直言的好名声,由从三品御史大夫右迁正三品中书令,执掌中书省。
正三品太常卿萧瑀徙御史大夫,真说不好是不是受罚了。
柯斜总算知道温彦博说的“来晚了”是怎么回事了。
萧瑀这个人大错没有,唯独脾气丑,和杜如晦吵、和房玄龄吵、和陈叔达吵、和封德彝吵,倚老卖老的姿态很招人厌恶。
和这样的上官相处,日子肯定不好过,
即便他不刻意针对属官,总有人会受池鱼之殃。
幸好,这样暴脾气的老汉,估计在哪個位置都坐不长,忍忍就过去了。
对柯斜而言,今天上朝,除了长见识之外,更明白殿中侍御史具体奏对的礼仪、称呼。
啧,官小,手中的笏板都是竹制,轻飘飘的。
倒是比起候在殿外的马周来,多少是不用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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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厨乏善可陈,即便是司农寺精心供应的粮食与菜肴,味道仍旧一般,比恶阳戍中吃的勉强好一些。
真心糟蹋食材,柯斜也就勉强填了个五分饱。
用过午膳,下衙出朱雀门,柯南梦早就牵马候着了。
这厮,也不知在哪里找了膳食,嘴皮上都泛着油星子,绝对不是猪皮抹的。
目光一扫,柯斜看到马周牵着一头驴,腰间悬一酒葫芦,不禁笑了:“马兄请留步!”
这一声马兄还真不纯粹是客气,马周刚刚三十岁,比柯斜大了将近六岁。
马周举目,眉头一挑,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位与自己同时入御史台的副端,年纪虽小,还是闯出了好大的名声,可不像自己漂泊几年才混得出人头地的机会。
甚至,当时常何要是稍稍照顾别人,把名头安到其他人身上,马周可能一辈子捞不到出头的机会。
哎,父母早亡、农家出身,偏偏又不能像张亮一样建功,又受不了气,马周能崭露头角都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现在的殿中侍御史与监察御史品秩是相同的,实际还是有高下之别,何况马周还是里行,连察院那八名同僚都眼带嫌弃呢。
马周看得出来,柯斜的眼神很正常,就是朋友之间应有的神色。
哎,因为马周从小不怎么守规矩,在老家格外遭嫌弃,各种不待见的眼神见多咯!
柯斜家也不是什么世家权贵,但比起马周可算强多了。
“下衙同行走,畅饮一角否?”
柯斜笑眯眯地看了眼马周的酒葫芦。
长安居,大不易,以马周的俸禄,要维持时常喝酒可真不容易。
他俩这一身官服,不便出入喧闹的东西市,就随意挑了开化坊一家酒肆。
酒保一搭身上的布巾,笑容可掬地过来叉手:“官人们用点什么?可要来点西市腔酒?”
柯斜摆手:“先上四角新丰石榴果酒,一盆山煮羊、一盘葫芦鸡、一盘韭黄、一盘金钱肉、一碗笋汤。”
马周侧目取笑:“想不到贤弟还好果酒。”
一般而言,果酒相对米酒要淡一些。
“这不是在新丰尉上混了两年多嘛,也是好久没尝到新丰的味道了。”柯斜指挥酒保将金黄色的葫芦鸡摆到了马周面前。
马周努力咽了咽口水:“贤弟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鸡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能说个明白我就吃。”
有原则,不愧是马周。
吃鸡狂魔马周,一人能干掉一整只鸡。
柯斜率先挟了一片滚烫的羊肉咀嚼:“宾王兄爽快人。我便不遮遮掩掩,是有事求你,但能不能办、合不合法、昧不昧良心,由着你心意。”
“万年令焦堂,在我任新丰尉时为新丰明府,不敢说绝对清正廉明,至少干不出与女囚苟且的勾当。”
“如果真有这事,为什么御史台、刑部、大理寺甚至是吏部置若罔闻?”
“如果没有这事,为什么这流言蜚语都传到考功司了?”
宾王是马周的字。
马周运箸如飞,一整根鸡翅在嘴里过一道,就只剩骨头落入碟中了,看得柯斜叹为观止。
马周,就是大唐吃鸡的代言人。
一口饮尽石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