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
惊呼声中,右骁卫翊卫翻墙而入,把御史台大门打开,一队着步兵甲、明火执仗的翊卫,迅速占据了一个个关键位置。
一伙翊卫将面甲拉下,在火把的照耀下,抓住一名射甲箭钉入肩胛的人,缴获火石、石油——也叫石脂水。
陈钱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御史机警,当真枯坐寮房,今天要出大事!
虽然这破事也有不少人共同背锅,可柯斜一個下中的考课是跑不了的,就算他阿耶是考功郎中也无可奈何。
背公向私、职务废缺的破名头,铬在身上可难得割舍去。
私罪下中、公罪下下,夺去官职。
至于陈钱,流外官四等考课也免不了一个不勤职事的下评,离打背包走人的下下也只有一线之隔。
陈钱看清了贼人的面容,不由惊呼:“这不是台中的杂役吗?”
带班的右骁卫校尉笑道:“御史好箭法!”
柯斜摆手:“客气话以后再说。我估计,现在的皇城内,应该有不少耗子出洞了。”
校尉跟柯斜说话的时候,翊卫在御史台内极力搜索,又扫出一名不在当值名册中的杂役。
送右骁卫出御史台时,柯斜隐约看见皇城中有几处火光闪烁,又很快熄灭了。
照现在看来,这一场突发的疟疾是天灾还是人祸真不好说,但各方势力借机出动,诸卫也有所防备,局势肯定不至于失控。
各方会出动的人手,也只会是杂役。
现在的大唐如日中天,再有其他背景的官吏,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不是仨瓜俩枣能打动的。
只有杂役,不管在哪里做事都只有那勉强度日的酬劳,收买他们做事,成本低、容易断尾,根本没法追溯。
这一场动静,到了三更才渐渐平息。
睡了个迷迷糊糊,却到了点卯时刻。
洗漱、整理仪容,柯斜与其他官员入御史大夫寮房早参,难得地看到萧瑀那张老脸绽放出一丝真诚的笑意。
“昨夜乱子四起,连尚书省都烧了一扇直棂窗。”
萧瑀的手掌拍得案头咣咣响,一些官吏的心都悬了起来。
又要被迁怒了吗?
萧瑀朗声大笑:“只有我御史台轮值的殿中侍御史柯斜、令史陈钱,防患于未然,夜射院中反叛的杂役,扼杀了即将出现的危机!”
官吏们松了口气。
堂尊,说话不要大喘气,人吓人,吓死人。
你老人家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吗?
陈钱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就是个陪衬,连打灯笼的都不是他,却见柯斜微微摇头。
傻不是?
有这一功,不说入流,起码考课得为上等啊!
哪怕是加禄,多请本官吃两个肉夹馍也是好的。
柯斜叉手:“堂尊过誉,这是下官的本分,当不得夸赞。”
萧瑀嘿嘿两声。
夸赞不夸赞的两说,这一次的功劳,加上柯斜去年末在突厥的余功,怕是评一个上上都稳了。
本官座下,还有一个人才,与房玄龄他们斗嘴时又多了一份倚仗。
萧瑀想了想:“昨夜抓了不少逆贼,需要三司会审,你去大理寺会审。”
寮房里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三司会审有三个规格。
大三司,由御史大夫、中书令、门下侍中共同审理;
中三司,由侍御史、中书舍人、给事中共审;
小三司,由侍御史、刑部郎中或员外郎、大理司直或评事共审。
萧瑀说的,当然是小三司。
但柯斜只是一介正八品上殿中侍御史,管管一般的冤狱还理所当然,却没有资格参加三司会审。
有资格参与三司会审,可是从六品下侍御史!
萧瑀哼了一声:“谁要有这功劳,也可以破例。”
柯斜当然不会傻到拒绝,有三司会审的光彩履历,以后的升迁要容易得多。
萧瑀的脾气是差,可看对眼了,也肯对僚属加以回护。
也就是柯斜这一箭,给他、给御史台长脸了,他才肯这么破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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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公堂。
从六品上刑部员外郎郑修身、从八品下大理评事邢庆看了看正八品上殿中侍御史柯斜。
虽然御史台这边的规格降了,可也比大理评事高上三级呢,也懒得计较。
“是分批审,还是一个个单独审?”身为地主的邢庆入席,向这二位征询意见。
“近百人数,一个个审,要审到什么时候?”郑修身有些不耐烦。
“本官之见,还是得一个一个来,免得人犯串供。”柯斜态度坚决。
邢庆为难了。
郑修身品秩高,柯斜专司弹劾,谁也得罪不起,偏偏他们的意见相左。
最终还是郑修身让步了。
算毬,没事别惹御史台这帮喷子,退一步也不是多大事。
第一个被狱史拖出来的,恰恰是吃了柯斜一箭的杂役,身上潦草绑着的粗布,结着黑色的血痂。
柯斜看了一眼这手法,忍不住笑看站在一旁的狱丞高阳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