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尼寺——感业寺,太上皇将十多名无后的宝林、才人、美人逐出大安宫,置感业寺为尼,声称山陵崩时,不准人殉。”
放松了的盘通,也能侃侃而谈。
李渊的杀性是大,对家人却多了点仁慈,导致他在亲情中间总是摇摆不定,最后哪头都不讨好。
柯斜愣了一下,看看占地三顷的感业寺,迅速决定,绕行。
瓜田李下,难免有点破事坏名声。
这种寺庙,除了太上皇、皇帝与宗正寺,其他人是不适合进去的。
权万纪这老阴货,不会是让本御史触这霉头吧?
想到这里,柯斜翻身上马,迅速转进。
盘通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矗立了几朝的感业寺,也不是什么兽狼之地,至于吗?
不要踏进去就没事了,本官时常在这附近劳作,也没见啥危险嘛。
赵宽颐一边跟着次马小跑,一边小声问柯南梦询问:“咋了?见个寺庙而已,御史跑得那么快?”
柯南梦一巴掌扇到赵宽颐肩头:“大人的事,娃儿少打听!里面有大虫!”
赵宽颐满脑子浆糊,尼寺跟大虫有什么关系?
不懂,成丁的世界太复杂。
“上官,前面是大安宫地盘,那一片楼阁就是蓬莱阁了……”
盘通跟上来,慢慢为柯斜讲解地形。
蓬莱阁、瑶池、仁政殿、垂拱前殿、戢武殿、翠华殿、祭酒台连成一片,在山林间若隐若现,构成了一整個大安宫,也写作太安宫。
整个大安宫,在宫城西苑的西云龙门外的北面,原先是李渊给贞观天子修的宫殿,想不到最后是自己住进来了。
总体来说,面积是小于东宫的,规格也略微低于东宫。
嘶……
权万纪这老货不安好心,想害本官呐!
两难选择摆在面前,过大安宫,柯斜是入还是不入?
入宫请安,被打上“太上皇一党”的标签,从此前途无亮;
不入宫请安,可能会被弹劾“失人臣之礼”,前途同样堪忧。
不怪柯斜对权万纪恶意揣测,实在是权万纪的口碑太坏。
柯斜弹劾归弹劾,多半是些无伤大雅的小过,权万纪则是把小问题一再扩大,已经送了十来个官员进大理狱。
水至清则无鱼,照这么搞下去,人人自危,大家都谨小慎微,别干事了呗。
事务官,哪个没犯错的时候?
连大名鼎鼎的孙伏伽,都有失手那一刻呢。
偏偏不能再转进了啊!
山穷水尽日,柳暗花明时。
前方仪仗行来,左右千牛卫的百名千牛备身、备身左右拱卫,仙游辇若隐若现,腰舆、华盖,左右孔雀扇,铁塔似的从五品上尚辇奉御薛万备在辇前为导引。
即便薛万备的名声低于几个兄长,也不能否认他的武艺强悍,柯斜这种水平根本就不能抗衡几招的。
随侍贞观天子身边的,罕见的不是内谒者监张阿难,而是内常侍王波利,一个白净微胖、自带喜庆效果的内侍省高官。
柯斜下马,身子微躬,站在路旁。
“嗯?”仙游辇上的贞观天子扫到柯斜,示意停辇。“怎么?御史台那么闲,都能到北苑来玩耍了?”
柯斜几乎泪流满面了,就等你老人家发话了啊!
“臣柯斜,奉治书侍御史之命,巡查京苑北面监,正与北面监一道折返。”柯斜迅速抖露了前因后果。
贞观天子笑了笑,意味不明。
王波利一摆拂尘:“陛下射鹿而回,特为太上皇献鹿一头,着殿中侍御史柯斜随驾入大安宫献鹿。”
好嘛,柯斜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早有安排。
难怪早朝之后安排自己巡查京苑北面监,原来是为了向世上宣告皇帝之孝。
鹿是活鹿,自然不是今天捉回来的,王波利的话也模棱两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内宫里圈养的鹿哦。
是不是并不重要,重要性的是天子确实向太上皇献鹿了,殿中侍御史柯斜切实见证父子情深了。
然而,大安宫中的气氛却压抑得很。
贞观天子挑了挑下巴,王波利上前问话:“怎么回事?”
一名没有品级的内给使战战兢兢地回话:“张婕妤失足跌入瑶池而亡,太上皇暴怒。”
贞观天子叹气。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贞观二年尹德妃也“失足”了。
难怪阿耶生气,这口黑锅是背定了的。
不管是不是朕所为,暴跳如雷的一句“不是你还是谁”,就能让人百口莫辩。
天下的阿耶,不讲理的时候都擅长甩出这一句。
贞观天子只能硬着头皮前行,要不然一句“不是你为什么要走”更是尽八水都洗不干净。
出乎意料的是,坐在仁政殿一角、一身粗布衣、粗布裹头的李渊,鬓角露出白发,眼球混浊,一口一口地饮着春暴酒,情绪没有一点波动。
“阿耶,二郎猎得细鹿一头,特进献给阿耶,愿阿耶仙福永享!”
不管父子间有没有隔阂,贞观天子都必须把姿态做到位了。
当年虽然是迫不得已,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