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院中,柯斜抢走了马周的肉粽,吃得那叫一个惬意。
马周不喜欢吃猪肉,鸡才是他的爱好。
柯斜吃到馅了,才一声赞:“包的腊肉,瘦的香、肥的耙烂,糯米又吸收了多余的油渍,好吃。”
马周狠狠针翻个白眼,推了一個粽子过来:“枣泥馅的。”
柯斜一嘴一个,笑容灿烂:“忌口了?”
马周长吁短叹,一脸的不开心。
自从柯斜警示之后,马周托关系寻到了太常丞甄立言,得到了确诊:早期消渴症。
药物能起控制作用,但更麻烦的是得控制饮食,少量多餐,控制糖份,少吃或不吃细粮、动物内脏、鱼卵、猪皮、核桃、松子、甘蔗、荸荠、橘子、枣、枇杷、龙眼、荔枝、柿子等,真是把甜味彻底封杀了。
“要我少吃盐,食茱萸要减少到几乎没有了。这还不算,凭什么不准我吃鸡皮!”马周悲愤欲绝。
柯斜差点吐出后世传记《多沙阿波》里那句方向错误的词,“吃鸡不吃皮,杀汉不杀夷”。
备注:这个错误的导向被多沙阿波纠正了。
多沙阿波是哈尼语,意思为“多沙寨的阿公”,有意思的是,这是位巾帼英雄,在云南唐继尧时期率哈尼人反抗,声势浩大。
“想好没有?”柯斜吃了口茶汤,五味杂陈。
蒋道理的烹茶手艺,口感意外地柔和,层次感也分明。
能从畿县进御史台,虽然流外官身份没有变,实际上算是晋升了。
同样是一个年节慰问,蒋道理在新丰县能到手四百文,在御史台就能拿到四贯钱,差异之大,没有道理可讲。
这才是蒋道理欢欣鼓舞的真正原因,喜见柯斜也只是次要的。
马周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不看着他们被绳之以法,我胸中块垒难消。”
柯斜吐了口热气:“宾王兄,三十而立,有些事你应该知道,凭我们再努力,能消去的不平事也不过九牛一毛。”
“何况,有些事你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碾硙一案,又岂止是区区一个邑司令的责任?”
“即便是脾气刚烈的宋国公,也只能葫芦官判断葫芦案,草草结案,何况你我?”
有些东西,它注定没结果,任你再汹涌沸腾也是那样。
凤州鹰扬郎将徙匡道府鹰扬郎将;
凤州鹰击郎将徙夏州为鹰扬郎将;
凤州刺史右迁太府卿;
凤州别驾右迁欢州刺史。
欢州距长安一万二千四百五十二里,权当长途旅行了。
至于胥吏,去外州当流外官干不干?
流外官,迁到陇右入流去不去?
这都是阳谋,每个人都知道后果肯定不好,但老鼠看到鼠夹上的美食,会不会上钩?
所有人,包括萧瑀在内,都知道早晚凤州捂不住,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放出几只替罪羊,高喊几声廉洁,也就结束了。
马周首个揭破凤州局面的,当然有首功,但不足以升迁。
或者说,不足以跳到他心仪的位置上。
能够体面能结束凤州事,对朝廷、对马周都好,甚至对幕后黑手也好。
毕竟,一事不二罚,重罪轻罚,就此揭过,府上那些黑黑的钱呐,它可就洗白咯!
要不然,马周早就有可能淹死在凤州的浴桶里了。
马周咬牙切齿地想了半天:“干了!还有那两个龟兹乐师、两个养马之辈,也一并弹劾了!”
王长通是汉人,但精通西域乐器,弹得一手好琵琶,曾教授淮南长公主李澄霞《龟兹佛曲》;
白明达是正宗龟兹人,隋炀帝时为乐正,隋灭入唐,代表作《春莺啭》流传到倭国;
韦盘提,善于调教马匹;
斛斯正,不是隋炀帝叛逃高句丽那个斛斯政,驯马也有一套。
马周跟他们没有私怨,但看着他们四个也一共在朝堂议政,总觉得戳眼睛。
别看马周似乎放荡不羁,其实他这人骨子里古板得很。
抄起纸笔,马周刷刷的打着初稿。
“王长通、白明达本是乐工;韦盘提、斛斯正只善驯马。就算他们的技艺凌驾同辈之上,也只适合多赏赐财物,而不应让他们与大臣为伍、得享高爵。”
“和他们一起,并肩而立、同坐而食,臣引以为耻。应当让他们离开朝班、不得干预朝政。”
柯斜摇头哂笑。
宾王兄,这就受不了?
到梨园祖师、到李天下的时候,伶人的地位更不得了,伶人刺史、伶人将军、伶人御史,血染疆场不如开一嗓。
所以,你说这江山怎么乱、怎么亡的?
“宾王兄似乎对这些行当很有意见?”柯斜不太理解马周的想法。
马周神情庄重:“不,我只是对这些享乐的行当位置太高不满。如果说提高医人待遇、提升医工入流,我会竭力赞成。”
“不是否认音律、舞马存在的价值,但这些只是让人消遣的东西,就不能提到过高的地位。”
“医能救人,音律、舞马能吗?把这些并非必需的行业,地位拔高到让必需的行业要仰望的地步,会不会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