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甘露殿。
帝后同在,迎接哭哭啼啼的长广长公主。
“皇帝阿弟啊!救救你外甥吧!他快死了啊!”长广长公主哭着哭着,一个大鼻涕泡吹了出来。
贞观天子不悦地哼了一声:“杨豫之的胆子也太大了,朕的臣子,朕都不能乱杀,他倒敢杀臣子的手足?”
张蕴古挂在吊杆上点了个赞。
长广长公主抽抽嗒嗒:“当年在晋阳,你纵马误踏了庄稼,阿耶要抽你,可是姐姐在极力维护啊!”
提到这事,李世民一肚子的火气化为无奈。
不仅是长广长公主挡住了暴怒的李渊,更是她用所剩无几的私房钱赔偿了庄户,才免了一场皮肉之苦。
长孙皇后柔和地开口:“二郎,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亲外甥。不敢说帮亲不帮理,设法斡旋一下应该是可以的。”
贞观天子只能无奈应下。
身为皇帝,约束不住身边的亲眷,难免为人笑话。
长广长公主汗巾拭去眼泪鼻涕,缓缓开口:“七妹永嘉长公主渐渐年长,该配良人了。”
(注:墓碑刻为六女,《唐会要》记载为七女。)
贞观天子满眼绝望。
有那么一個不体面的阿妹,真是丢尽先人脸,偏偏还不能挖坑埋了。
哪怕你要养面首都没问题,别搞到自家人头上啊!
长孙皇后开口:“酂国公窦奉节,正在府上服纪守孝,辈分相当,且未娶妻。”
窦奉节是太穆皇后的族侄,本姓纥豆陵,阿耶酂国公窦轨去年薨了,赠并州都督,罕见的没有提到谥号。
掐指一算,窦奉节与永嘉长公主正好是表兄表妹,亲上加亲鱼肉亲嘛,安排。
纵然永嘉长公主声名狼藉,给窦奉节夺情,安一个左卫将军的实职,也算堵嘴了。
毕竟,以窦奉节从来没有出任实职的资历,要熬到将军的实职,可是千难万难。
日子要想过得去,哪怕头上戴点绿。
再说,纥豆陵氏本来就是鲜卑出身,应该对男女之情不那么看重……的吧?
“皇帝呀,你外甥也是没人管束,才到处胡来。姐姐心肠又软,下不得狠手呀。”长广长公主接着央求。
“罢了,就封海陵剌郡王的女儿为寿春县主,嫁给杨豫之吧。”李世民想了半天,终究没舍得让自己的妹娃子被祸害。
李世民登基后,册封李建成为息王,谥号“隐”,所以称息隐王;册封李元吉海陵郡王,谥号“剌”,意思为违逆、悖谬。
李元吉的儿子早被除了根,女儿一直养在掖庭里,要没杨豫之这事还不知道要养多少年。
“责令国子监将杨豫之及围柯行十余人除名,孔颖达除国子司业,整肃国子监风气。”
“令礼部侍郎李百药,监督上述除名监生,与家长一并到亲仁坊柯府请罪。”
柯斜对赵节的挑战,与赵节提刀追杀姨母的事也必须冷处理。
“封赵节为洋州刺史,即日赴任。”
正五品下太子中舍人,外放下州洋州,只有正四品下刺史算是相当,总不能倒跌品秩,去当从五品上别驾吧?
而且,洋州与雍州也就秦岭之隔,治所西乡县离长安城也就八百里,也还紧紧拱卫着京城。
就是人口数量低得惊人,或许是战争的因素,立国时四个县,户二千二百二十六,口一万八千零六十。
长孙皇后一声叹:“陛下的处置,唯独漏了一点。脾气倔强的朝散郎柯斜,会不会就此罢休。”
“当然了,他非要闹出事端,朝廷也有律法管束,可权贵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一两个权贵名声坏也正常,可一群权贵嘛,本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虽然魏征这老匹夫天天讲“水可载舟”,可河堤坚固了,看你水能翻天?
终究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贞观天子哂笑:“观音婢不必担忧,再犟的野马,也终有镳(biāo)、衔、络头约束。柯斜再牛脾气,也讲尊师重道,让谏议大夫盖文达跑一趟劝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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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斜腹诽,贞观天子不讲武德,派盖文达出来说事。
(贞观天子:你可以去大安宫讲武德的。)
盖文达好整以暇地接过柯斜亲手奉来的茶碗,鼻孔里哼哼:“早就该好好整治一下国子监风气了。这些小崽子,仗着家世,搞得乌烟瘴气的,不像你们,纯闹事。”
柯斜尴尬地笑了:“博士莫揭短。”
柯行听得两眼放光,原来兄长在国子监时,真那么闹腾啊!
盖文达吃了一口茶汤:“陛下令孔颖达为国子司业,整肃国子监学风,之前对令弟欲行不利的人全部除名,由礼部侍郎李百药监督,每个人带家长入柯府赔罪,认打认罚。”
“赵节痛打了杨豫之一顿,因提刀追杀……,外放为洋州刺史。”
柯斜挑眉。
看似处理得面面俱到,可逮了光脚板的,跑了穿皮靴的,纯糊弄。
“杨豫之就那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了?”柯斜表示不认同。“听说,他府上就在对面的长兴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