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坊内,柯氏与赵庄中男女监视长广长公主府的事,或许能瞒过其他人,却绝对瞒不了贞观天子。
“胆大妄为!”
贞观天子斥责了一句,却不怎么怒。
前有因,后有果,柯斜与杨豫之怎么冲突成贸首之仇(注1)的,天子也一清二楚。
好好地履行官员本身的职责,没有行差踏错,怎么就成了皇亲国戚的仇人呢?
这一点,连贞观天子都没想通透。
柯斜并无惧意,只是淡淡地品着酸溜溜的茶汤:“臣不敢针对长公主与太常卿,却得时时刻刻防备小人。毕竟,某人连伦理道德都不在乎,更不可能在乎律法。”
“臣的家人,每一位都独一无二,值得臣用生命去护卫。最重的是,谁让他与臣就是邻坊呢?”
承认事实,却不认错,这是柯斜的态度。
虽然这举动有些僭越了,但冠以保护家人的名义,连贞观天子都无法苛责——除非他已经决定弃用柯斜了。
但是,柯斜这脑瓜子好用,天子他舍不得啊!
松州大捷能取得如此耀眼的战绩,与柯斜事先预定四路人马的路线、位置、时间有关,牛进达是主导了夜袭,但其他三路是柯斜早就布置好了的。
侯君集的性格是差了点,可没差到要据僚属的功劳为己有,早就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秘奏了。
最重要的是,柯斜前面有些不敬的话,戳中了天子的心思。
他在,大唐稳如泰山;
他山陵崩之后,后人要怎么扛起万里江山?
朝中当然名将如云,可问题也明显,岁数都不小了,有青黄不接之忧。
所以,柯斜这种承前启后的关键人物必须有。
“下不为例。”
贞观天子狠狠地瞪了柯斜一眼。
要不是杨豫之太葬德了,天子还是能维护一下的。
柯斜秒懂。
下不为例,下下不为例,下下下不为例……
“准备一下,三天后接手兵部郎中吧,免得说朕有功不赏。”贞观天子伸了个懒腰,摆了摆手,示意柯斜退下。
赤嘴鸟环绕着贞观天子飞翔,一口一个“多子多福”,逗得天子开怀。
从五品上兵部郎中杨弘礼,右迁正五品上中书舍人,在柯斜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
柯斜接任,就职官而言,这是跨越了四级。
哦,好像不止,他的员外郎都还是检校的。
但是,有从五品下游击将军的散官为铺垫,这拔擢好像又不那么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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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府。
柯斜从马背上扯下整只腊制的盘羊扔到石桌上,石桌都晃了晃。
柯大有瞪大了眼睛:“好大的羊!吃肉肉!”
柯喜抚摸了一把回环弯曲的大羊角:“好厉害的角!就是对上豹子,这羊也有点反抗之力。”
牛芳芳瞅了一眼:“三百来斤的羊。”
柯行有气无力地喊了柯斜一声,柯恶与继母强颜欢笑。
柯斜笑着拍了拍柯行的背:“六礼继续,陛下那里,我已经说服了。”
柯行立刻两眼放光:“兄长真棒!”
对柯斜的话,柯行从来就没怀疑过。
柯恶眉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大郎,莫非将你的军功与官职……”
柯斜笑道:“虽然我也想那么做,可陛下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我只说了那口铸钱炉,就水到渠成了。”
柯恶“嗯”了一声,对这话不是太相信。
柯斜昂首挺胸:“郑重介绍一下,你面前是从五品上兵部郎中柯斜。”
柯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郎就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升官了,那意味着天子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继母击掌乐道:“柯氏祖坟上冒青烟了!一门二郎中,柯达崖,立刻准备给列祖列宗、姐姐上香,摆猪、羊头供奉!”
继母还是很大气的,上香不忘柯斜的生母。
柯斜转头吩咐赵宽颐:“从今往后,你们在长兴坊的一举一动都不用刻意隐藏了。”
赵宽颐沉稳地应了一声,赵谱却面色微变:“郎君的意思,我们已经被发现了?可是,我们藏得那么用心啊!”
柯斜摆手:“不是你们用不用心的事,长期在长兴坊活动,免不了引起别人注意。再说,想瞒过当今,本来就很难,你们明面上别留下把柄就好。”
“要是他们的家奴、亲事、帐内找茬欺负人,你们只管狠狠地往长公主头上泼污水。”
“天子那里,我已经坦言了,杨豫之不死,你们不会撤。”
最要紧的是,柯斜的所有布局,仅仅是個开端而已,就算是天子也不能拿柯斜怎么样。
只有柯行知道,兄长的架势,是要与杨豫之不死不休。
“兄长,我们来了!”
尉迟宝琳三兄弟、程处默、于立政、丘英起、刘审礼齐聚。
尉迟宝琪、尉迟宝环自来熟地跟柯行兄弟攀谈,小食不住往嘴里扔,顺带还问柯行:“口渴了,哪里有酒解解渴?”
其他人来倒也正常,刘审礼来却是奉了阿耶刘德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