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授衣假十五天。
柯斜只使用了三天。
第一天,为柯行迎亲保驾护航,顺便对外展示了一下柯氏的人脉。
盖文达、盖文懿、焦堂、马周、侯君集、崔敦礼、韩瑗、杨弘礼及兵部三郎中、八员外等,或亲至道贺,或遣人随礼。
有人要当值,来不了嘛。
即便柯斜想送食盒入兵部也不可能,外来的膳食不准入皇城。
官厨的存在,好不好吃另当别论,至少它安全。
吃外面送进去膳食,万一将整个部、司全闹翻了怎么办?万一膳食里有毒怎么办?
于立政兄弟、尉迟宝琳三兄弟、程处默六兄弟、牛师赞七兄弟带裴氏、丘英起、刘审礼、高阳妍、潘金凤、没路真难提、魏伶齐聚,宣平折冲府果毅都尉胡汗衫、真化折冲府果毅都尉郎啸、右候卫翊府中郎将赵道兴赶来,哪怕是没带啥奴仆,人数也够坐好几桌了。
意外的是,民部尚书窦静不请自来,淮南长公主李澄霞遣邑司令来贺。
惭愧,亲王、公主、长公主堆里,只有李澄霞对柯斜有一点好感,幸好柯斜走的也不是攀附的路线,问题不大。
第二天,烧冷灶,去开化坊东半坊宋国公府上拜会萧瑀。
幞头、圆领袍,发丝半白,手持念珠,萧瑀的神色平缓了许多:“老汉鬓丝禅榻(注1),想不到还有人惦记着。干得不错,侯君集知人善任,让你显露了锋芒,都成郎中了。”
郎中的官职在萧瑀面前不值一提,他家大郎萧锐已经成为太常少卿,大儿媳襄城公主格外讲礼仪,其他娃儿也自有前程,无须太过费心,走仕途的都至少一个五品。
看了眼柯斜手抄的《毗尼日用录》,萧瑀难得地笑了。
一本律藏,在常人看来不过如此,在萧瑀心头却重逾千钧,正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嘛。
“字是你的,书却是佛门典籍,应该抄自哪位高僧的吧?‘毗尼日用’老汉没看错的话,应该是‘日常应遵守之戒律’的意思吧?”
萧瑀的眼里透着智慧的光芒。
兰陵萧氏南梁房的后人,执着于信佛,哪怕建立的南朝梁、西梁国度覆灭,也丝毫不减他们的虔诚。
信仰一事,见仁见智,柯斜从来没奢望能改变谁的信仰。
所以,投其所好在所难免。
柯斜的瞎话张口就来:“这是前一段时间,下官去巡查诸折冲府,遇到一個叫见月律师的僧人,口头诵经,下官想着国公信佛,就抄录来给国公过目,看看成色。”
见月律师是真实存在的,可惜的数百年后,萧瑀是看不到咯。
萧瑀对柯斜不实诚的地方视而不见,只是悠然神往:“见月,拨开乌云见明月,可见是个深得禅意的高僧。可惜,吾竟不能与之坐而论禅。”
“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离地狱出火坑,愿成佛度众生。唵伽啰帝耶莎诃,唵伽啰帝耶莎诃,唵伽啰帝耶莎诃。”
其他的话,萧瑀并没有说出口,但柯斜知道,萧瑀愿意为他承担一定的压力。
柯斜真正在家逗弄柯大有的时间,仅有一天。
没办法,官当得越大,个人的时间越鸡零狗碎,总有许多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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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四。
柯斜已经端坐兵部司寮房,处理经过李海岸筛选过的文牒。
定襄都督府六百里加急,薛延陀等部修的“参天可汗道”已经抵达城下,达度莫贺咄叶护乙失颉利苾以虔诚为名,想将参天可汗道修建到长安城下。
职方司的消息及时补上,为了修建参天可汗道,乙失颉利苾至少抓了二十万突厥人使用,不计伤亡地修路,估计最少死了十万人。
柯斜直接批复:不准。他要战,那便战。
大唐境内的道路,只能大唐人自己修!
大唐的山水地形,岂容番邦来勘测?
笑死,谁要同意这荒谬的请求,谁就是唐奸。
李海岸嘿嘿直笑:“就知道郎中一定会回绝了。”
柯斜瞪了李海岸一眼:“知道不准还拖到我来!对了,你约一下当日随礼当值的同僚,一起到我府上用膳,你也知道外头的膳食送不进来。”
有了人情世故,说话的口气都变得随意了些,柯斜的自称由“本官”变成“我”,就是一个生活的例子。
当然咯,遇到那种一年娶八回妻的上官,那就是人情事故了。
柯斜愿意在后来补请他们用膳,这就算讲究的。
遇上不讲究的上官,就问能咋样吧。
执失可汗、阿史德可汗、苏农可汗、拔延可汗、突利可汗阿史那贺罗鹘联名向大唐上表,请求大唐制约薛延陀残害突厥之举。
两边都不是啥好东西,不要以为愿意称臣、同意成为羁縻州就万事大吉了。
羁縻这玩意,当然也不是一无是处,就是对羁縻州的约束力感人。
摸着石头过河嘛,谁也没太多经验不是?
突厥的总人口,虽然经历了战争、分化、内附,也不下二百万人口,即便可汗满地走,每一个可汗下辖人口也过万,真组织兵马跟达度莫贺咄叶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