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没有尚书,承受的非议就要比以往多了不少。
侯君集这个凶人当兵部尚书时,天子亲信的身份替下头挡了多少问题,现在慢慢呈现出来了。
“臣刘洎(注)有奏,团结兵既然是地方上的兵力,兵部调动参战,总感觉有些不妥。”新任给事中刘洎开了头炮。
刘洎曾经是隋末割据势力萧铣的黄门侍郎,萧铣败后献岭南五十城归唐,任南康州长史,今年始入朝为官。
这个人,真本事是有,就是说话做事不太过脑子。
柯斜懒得动,崔敦礼已经皮笑肉不笑地顶了上去:“给事中这意思,团结兵最好收到门下省?”
侍中魏征老脸一黑:“门下省可没有这意图,崔侍郎说话注意一点。”
兵部侍郎韩瑗插刀:“门下省既然没有这意思,为何对兵部事务指手画脚?要不然,裁撤兵部,职责尽纳门下省?”
韩瑗冲崔敦礼挑眉,处理兵部事务我不如你,吵架、扣帽子还得看我的!
刘洎没想到,只是稍微触及团结兵一事,就引得兵部剧烈反弹,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本官以为,既然是地方兵力,兵部就不应该多管,权力应该下放。”
柯斜笑了笑:“几十岁人了,咋还那么天真呢?你猜猜在团结兵制度出台以前,朝廷为什么不给地方兵力呢?”
贞观天子的嘴角抽了抽。
除了当时的鹰扬府基本能够稳住地方外,最大的原因是穷,压制地方的因素倒是排后头了。
但柯斜的话没错,朝廷可以给地方使用团结兵,但前提必须是团结兵归兵部管辖!
哪怕管得不那么严,哪怕地方也有相当的权限,但绝对不能脱离兵部的掌控!
脱离了掌控的兵力,将会遗害无穷!
既然归兵部管,打仗时兵部调用团结兵,也就合情合理了嘛。
殿中侍御史张行成出班:“臣张行成,无意弹劾,只是想讨论一下兵部驾部司驿所军民混用的现状。”
张行成学聪明了,找的问题也比较准确。
就算是侯君集在位,也没法否认这事实。
驾部司的驿舍、驿马、驿丁、驿卒,哪一样不需要钱粮维持?
驿所体系在日常运转中,捎带为各家传递些信件、衣物等轻便物品,收取一些微薄的费用,补贴一下捉襟见肘的褡裢,很正常吧?
柯斜笑了:“驿所之所以捎带一些物品,挣铜钱两三文,当然是因为民部给的钱粮有缺口咯。”
“窦尚书,要不民部拨足了钱粮,兵部让驾部司停了捎带物品的勾当?”
“别说御史看不过意,就是下官也为兵部的寒酸而羞愧啊!”
哭穷、哭惨,伸手要钱,这才是为官的精要啊!
张行成心头“咯噔”一声,坏了,搞成帮兵部要钱了啊!
驿所体系真不捎带信件等物,天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骂呢。
窦静没好气地怼了起来:“要项上人头,本官这里有一颗;要钱粮,没有!”
别看打下了吐谷浑,收获无数,可朝廷的窟窿是一個接一个,再多的收获也填不满无底洞。
柯斜笑了:“只要朝廷愿意养驿长、驿丁、驿卒、驿马,驾部司自然不用捎带这些琐碎物品了。谁愿意尝试运作捎带,尽可以放手去干嘛。”
天地良心,柯斜的话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
捎带物品的活,不就是邮递的雏形嘛!
可听在张行成耳中,却成了十足的挤兑。
原因格外现实,过所制度与民间马匹数量不足,是最大的障碍。
要命的是,在这个识字率低下、绝大多数人固守本乡本土的时代,单凭捎带物品,别说是挣回本钱,就连维持运转都不够。
没有朝廷托底,仅仅是前朝的靡费,就能耗死几个世家。
时下捎带的前景,正如琉璃杯罩住的苍蝇,看得到光明,可惜找不到出路。
贞观天子心头苦笑。
这些人呐,看问题就看了个表象,驿所体系为什么会发展起捎带不了解,分离之后要怎么运作也一问三不知,就知道弹、弹、弹。
“此事无须再议。”皇帝金口玉言,中止了这个无聊的话题。
好在接下来的议题与兵部无关,柯斜才放心地闭眼假寐。
事不过三嘛。
“臣卢承庆有奏,本朝沿袭隋朝三等户制,已渐渐不符日益偏差的贫富,臣请沿北齐旧例,良人依资产定九等户。”
想不到,卢承庆已经意识到三等户制不堪使用了。
柯斜半梦半醒地开口:“官人、商贾不得求居下等。”
话一说完,柯斜就感到了凌厉的杀气,中书舍人马周冲着他吹胡子瞪眼。
这一句话其实是没错的,但马周这号药罐子是真穷,除开府邸大约也没啥值钱的。
不得居下等,意味着要交税,对于马周来说就真的难受了。
官员尚且如此了,良人生病就更不要提。
医得起医,医不起忍,忍不起死。
不过嘛,柯斜一句话就能补救回来。
“有老弱病残,可酌情减免税赋。”
窦静叹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