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礼丢了一饼茶给柯斜:“今年新产的天目茶,杭州折冲府希望早日出战。”
听上去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柯斜立马理顺了。
杭州折冲府拿天目茶来讨好兵部侍郎,只为求下一轮出战能尽快抽到他们,估计是看别家折冲府分钱眼红了。
柯斜哈哈一笑:“这折冲都尉还挺精明的,天目茶可是名副其实的土特产了。”
杭州有天目山,天目山出天目茶,土特产是名副其实的。
实物的价值最不好评定,就算是御史台来监察了,你是按长安城五百文一斤的好茶饼算,还是按杭州原产地一百文一斤算?
再拉扯,信不信杭州折冲都尉能告诉御史,这茶是他自己家种的,不算钱?
再一详查,哦,折冲都尉家还真是天目山的。
至于优先出战这种要求,小事一桩了,不过是跟李海岸说一声,让他们调整优先级别罢了。
不公平就对了,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公平。
能不被刻意针对,且偷着笑吧。
这世上,多的是无缘无故的针对,谁让你不戴帽子?
崔敦礼掏出一只腊制过的黑熊掌、一小袋粉红色的大盐,咣当一声扔桌上:“鲜于匡济的土特产。”
柯斜盯着硕大的熊掌、大盐看:“这个头,怕是吐蕃孙波如才有吧?桃花盐应该出自马儿敢(注1)的盐田。这土特产,鲜于匡济有没有先送陛下一份?”
崔敦礼嘲笑道:“鲜于匡济可比你会做人,最大的两只熊掌早送进宫了!不对,你咋知道吐蕃有那么大的熊?”
崔敦礼这是取笑柯斜从来没孝敬过他呢。
柯斜敷衍道:“松州大捷时听说的。”
桃花盐表明死囚军明显越过宗巴拉山口,经过了马儿敢地界,熊掌则表明鲜于匡济更深入了部分区域。
难怪死囚军的人马,缺口那么大!
皇帝有、上官有,柯斜理所当然地笑纳熊掌。
有谁弹劾,麻烦从源头弹起。
鲜于匡济都是将军了,还放低身段馈赠“土特产”,当然是另有所求。
粮草他在岷州时也没提,兵甲当时也分了他一部分,人药、马药也给鲜于匡济补充了,还能是啥?
“鲜于匡济不仅过了马儿敢,还下了聿赍城(注2),与铁桥城(注3)的花马国(注4)结为盟友。”
崔敦礼笑容古怪。
这是通病了,要用人,还要疑人。
崔敦礼的意思,鲜于匡济现在割据一方都有一定的资本了。
柯斜表示无语。
照这么疑神疑鬼,以后哪个大将敢统兵征战?
麽些人确实彪悍,也是令吐蕃头疼的对手,可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可以让吐蕃痛一下,却不足威胁吐蕃的根本。
柯斜笑道:“跟土特产无关,下官只是觉得,鲜于将军才刚刚将人马拉上吐蕃,连脚跟都没有站稳,考虑其他的,太早了吧?”
“就像地里的麦子,还在孕穗呢,就考虑刈了,未免性急了些。”
这是柯斜收着说话了,要不然能更难听。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迫不及待想收割了。
换個人,能力如何且不说,能不能像鲜于匡济一样自如地上下高原尚且存疑!
真以为高原反应是在开玩笑?
崔敦礼指肚轮番敲打着桌面:“如果,必须将鲜于匡济换下来呢?”
柯斜吐了口气:“鲜于匡济是朝廷的将军,朝廷要换,下官自然不能阻拦。”
“为了不让死囚军的辛劳付之东流,下官的建议是,先安排接替的将军为鲜于匡济的副将,跟着他在高原上下几次,熟悉所有窍门,才可以考虑让鲜于将军回朝休养。”
柯斜确认了,绝对是哪个某代眼馋鲜于匡济的功劳,想鲸吞泼天大功。
对此,柯斜的评价只有一个,驴踢了脑袋。
但是,崔敦礼不明示,柯斜也不好得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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酂国公府,左卫将军窦奉节如坐针毡。
曾经年少无知,为了职位可以出卖灵魂,窦奉节硬是顶着永嘉长公主的污名接了盘。
想不到,荡妇本性从来未曾收敛,反而在长公主日夜召集面首,更广邀长安城中贵妇,时常“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让窦奉节头都抬不起来。
一腔郁气无从发泄的窦奉节,甚至想过血溅永嘉长公主府、想过自缢于她门前、想过抛下荣华富贵出家,终究舍不得永嘉长公主交出来给他抚养的女儿。
虽然,窦奉节也明白,这个女儿未必是自己的血脉,可那双灵动的小眼睛,就让他抛不下。
终究,还是心软啊!
窦奉节未必是啥好人,可还有底线。
“国公三思啊!”鸡皮鹤发的老管家忧心忡忡。“三代酂国公,香火不能就此中断了,要是有个不测可怎么办啊!”
从北周起,窦奉节这一家就世代得酂国公爵位,也是一件奇事。
可惜,到窦奉节这里,美谈变成了笑谈。
窦奉节灌了一口秋清酒,眉宇间透着一丝狠厉:“那个贱人,我在坊间养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