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很广袤,雪山、草地、沼泽、水潭、灌木、森林星罗棋布,山地、盆地、谷地各自占据相当比重。
半山腰的岩石缝下,一只慵懒的雪豹看了眼下方行走的新丰折冲府,眯着眼睛继续晒温暖的日光。
草地上,二十来头野牦牛静静地吃草,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没路真难提他们。
野牦牛是祁连山的霸主之一,成群结队的牛魔王发动野蛮冲撞时,肉食的雪豹都只能像无助的猫咪一般逃窜。
没路真难提边走边搜索游奕的踪迹。
前方的谷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截尸首,身上的甲胄、衣物尽除,尸身还有被啮过的痕迹。
仅仅半天时间,死去的游奕已经失去了温度。
一名校尉叫出几名府兵,让他们小心收拾残躯。
没路真难提看了一眼,摆手让他们退下,点了几名上点岁数的府兵去收拾残骸,并下令备战。
果毅都尉觉得没路真难提太过谨慎了些,可折冲都尉才是折冲府一把手,他说什么是什么。
果毅都尉一摆手,擘张弩张开,一部分府兵箭上强弓,一部分刀盾护持,一部分木枪如林,整个折冲府瞬间化为巨大的战争机械。
一名老兵走近尸骸,正要搬运遗体,身子却突然向后一滚,皮盾瞬间持在手中,滚到了刀盾手身后。
“轰”的一声,尸骸周边坍塌,现出狰狞的陷马坑,里面倒插的尖锐木棍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尖利的竹竿,是因为吐谷浑境内没有竹子生长,连熊猫都不曾出现在吐谷浑嘛。
之前被替换下来的府兵只觉得脊背发凉,要是换成他们上前,死了都是幸运的,怕的是串在木棍上哀嚎。
上百利箭飞射而来,好在盾牌挡住了部分箭矢,整个折冲府最外围的府兵都着了甲,倒没多少人受伤。
擘张弩松开,弩箭呼啸着射穿对面吐谷浑首领的头颅;
二百七斗长弓放弦,生鈊箭如雨,泼到另一個谷口的吐谷浑军士身上。
枪兵、刀盾手想迅速上前收割左耳,却被没路真难提压制了速度,谨慎地上前,枪锋将残敌全部刺穿。
地面突然震动,吐谷浑一千骑从相邻的三个谷口杀出,要不是没路真难提一直刻意保持阵形的完整,说不定就真被冲散了。
“嗬!”
长枪配合,三支刺杀一人一马,动作纯熟犀利。
得亏没路真难提抓操练抓得狠,要是换几个月前,新丰折冲府兵不一定能扛住这突然降临的压力。
没路真难提手执木枪,一枪连人带马扎了个通透,引得府兵喝彩,一时间连新兵的胆气都提了上去。
敌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折冲都尉能行,我们也能行!
厮杀渐渐白热化,不时有吐谷浑军士被刺死,也不时有府兵被马匹冲击的余势撞飞。
热血上头的时候,谁也顾不上伤亡比例。
反正,你死我活就对了。
吐谷浑人马后头,突现雍州团结兵的身影。
跟没路真难提他们大开大合的打法不同,团结兵都是悄无声息地收割人头,一个个绽放的笑容,表明团结兵对这额外的收获极其满意。
母森山咧嘴,又抹了一名吐谷浑骑兵的脖子,却有一名团结兵下手稍稍失误,让手上的敌寇发出了惨叫声。
“寸三,你这破手艺!”
母森山骂了一声,抡着木枪一通扫,将刚刚反应过来的吐谷浑骑兵扫落几个。
寸三真的姓寸,是爨(注)姓简化过来的。
没法,谁让爨姓的笔画多到自家娃儿写名字都能写哭的地步?
由偷袭演变为正面作战,团结兵们倒是不怕,就是再没那么轻松了。
哎,才捞了百十个人头啊!
“烂怂寸三”的骂声不绝于耳,连寸三自己都在骂。
吐谷浑骑兵后队正要掉转马头,几支利箭射入战马眼中,受伤的战马疯狂地前冲,撞倒了几名骑兵,才被斩杀而死。
“干得漂亮!死轨!”
母森山叫道。
死轨的叫法不是在打情骂俏,而是他真姓死,单名一个轨字。
这个奇怪的姓氏是由鲜卑姓转化而来的,但越来越多的死氏族人看不下这个字,开始改“肆”之类的姓氏。
面对前后夹击,这一支吐谷浑骑兵竟然还没有崩溃,让母森山的脸色变了变。
“娘的,他们是在包我们馄饨哩!”
吐谷浑将领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反应很快嘛!可惜晚了,名王朝那尔烧马上过来了。”
“不多,五千人马而已。”
母森山啐了一口:“朝那尔烧?无名之辈而已。忘了告诉你们,上次攻打牛心堆时,闯吐谷浑阵的萨孤吴仁正张开口袋等着装人呢。”
吐谷浑本来就没有什么出名的将领,有的已经在李靖、侯君集一役中,或死或俘了。
萨孤吴仁勇闯吐谷浑大阵的名声,比侯君集还响亮几分,原因在于吐谷浑敬仰勇士。
在慕容伏允时期,朝那尔烧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就是前辈们被荡尽了,才有他的出头之日。
可他非要只认尊王这一脉,就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