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射杀一名吐谷浑军士,柯斜再换了一个胡禄,手指却有些受不了。
即便戴了铁扳指,也只是增加了射击的次数,不是说就可以无限使用,指节、指肚会痛的。
但是,仅仅柯斜一人,就已经射杀二十余敌寇,让府兵们的士气越发高昂。
虽然还达不到射雕手的水准,但柯斜的箭术,在当世也有一席之地了。
除了一箭射到匹娄西海的肩窝里、一箭擦鼻而过,柯斜的射甲箭,主要目标是匹娄西海身边的亲兵,导致他冲到枪阵前时,只余单枪匹马,看上去好生凄凉。
这一刻,柯斜想起了伟大的风车战神唐吉诃德。
带着绝望,匹娄西海呐喊着,一头撞进了枪阵。
一支长枪挑飞他的战马,两支长枪贯穿他的腹部,把他举了起来,鲜血喷洒在冰凉的草地上。
匹娄西海举起长矛,无力地挥动一下,身子一阵抽搐,断了气息,眼睛却没阖上,手中的长矛也攥得死死的。
“是个勇士,可惜没什么谋略,武力也不堪一击。”
柯斜估了一下,匹娄西海的武艺大概就跟自己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闯阵。
战鼓擂响,枪阵的步兵瞬间化为一個个小阵,以堪比奔马的速度向前冲杀。
吐谷浑的军士见名王已死,瞬间转头向西冲去,却见三千严阵以待的府兵挡住了归路。
无师自通地,吐谷浑军士飞身下马,丢下所有兵刃跪地乞降。
大多数情况下,争斗得再激烈,也讲究个“杀俘不祥”。
大将轻易杀俘虏,监军可不会放过,必然向宫中弹劾的。
当然,皇帝杀俘虏的话,另当别论。
还有征战时以一两个俘虏腰斩衅鼓,也不在“杀俘”的行列中。
伏俟军中就有监军王伏波,是内常侍王波利的义子,还玩起了“父子连名”的命名制度呢。
王伏波与王波利的年龄差,大概还没十岁吧,这就认义父了。
不过,这不算谄媚。
宫中那种人吃人的地方,上头没个高品宦官护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内侍省是出了名的义父义子一大堆,苟活而已,也不必取笑谁。
面白无须,大约是多数宦官的共同点,像张阿难那么黑的还真不多。
王伏波白净的脸上堆出一些笑容,身上隐隐有香料熏出的味,态度明显带着一丝讨好。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宫中就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小人物,而眼前这位是敢向亲王挥刀的恶人。
宫中魑魅魍魉多,自己大概也能算其中之一,可鬼也怕恶人呐!
他带着慕容诺曷钵赶来,看到偌大的血腥场面,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面色还是忍不住煞白,扶着栅栏一阵狂呕。
柯斜取笑道:“监军也忒不经事了,我身边这些中男还没呕呢。”
王伏波摆手,许久才有气无力地回嘴:“问题咱家不是残缺之人吗?”
“总管,我们才出了牛心堆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副总管他们那边应该是调兽离山,我们的行踪怎么像是被泄露了?”
柯斜大笑:“监军不错!竟然能发现这些问题!”
王伏波啐了一口,我只是不懂兵事,不是傻!
那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活着费粮食。
柯斜的眉头一挑:“慕容诺曷钵,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王伏波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
有没有搞错,这屁大的娃儿,竟然是我们遇袭的罪魁祸首?
慕容诺曷钵负手,老气横秋地回应:“吐谷浑要复国,本王就不能再受唐国钳制,谋求脱身有错么?”
王伏波哆嗦着,突然跳起来给慕容诺曷钵一个耳光。
小畜生啊!
柯斜横刀出鞘,笑容透着狠厉:“真以为你在西海边上码的石头堆,就没人看得出啥意思?”
赵宽颐嘿嘿直笑,吐谷浑的石堆传递消息,他还是从禾南大师——河曲都督、洛阳公车焜叱丁身上学会的,想不到在这里立下了功劳。
慕容诺曷钵一脸有恃无恐:“看出来了,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得乖乖送我去伏俟城继承可汗之位?难道能杀了我不成?”
柯斜呵呵一笑,一声尖厉的口哨吹出,一辆窄小的马车缓缓行来,轿帘掀开,走出一个面容、服饰、气度与慕容诺曷钵九成相似的少年。
“你是谁?”慕容诺曷钵浑身颤抖。
深通汉学的吐谷浑太子,瞬间想到了“李代桃僵”一词,也能预料到自己的下场。
柯斜笑笑:“这位的名头你应该听说过,传说中的慕容富嘛。当然了,从今天开始,慕容富要改名慕容诺曷钵了,你没意见吧?”
慕容富开口:“是极,本太子就是慕容诺曷钵。”
慕容诺曷钵尖叫:“不,你们不能……”
赵宽颐的横刀挥出,割断了慕容诺曷钵的喉头,从此世间只有崭新的慕容诺曷钵。
柯斜深深地看了赵宽颐一眼。
赵宽颐这一刀,是让柯斜有个推卸责任的地方,也是自送把柄给柯斜。
但是,柯斜并不怎么需要他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