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畿县令,就请柯斜整biangbiang面,也着实不讲究。
柯斜瞅了眼收拾好的面摊,倒没在意,直接坐了过去。
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入市,可这面摊是在街道边缘,没入集市,当然无所谓了。
鄂阳秋走过去,自顾自移了一个厚实的木墩坐下:“都吃!本官俸禄不多,请面还是可以的。”
倒不是鄂阳秋不愿意坐椅子,只是他的份量太重,寻常椅子都载不动这许多秋(非错字)。
这面吧,宽度、厚度特别适宜对标进狱系歌手的那首名曲,对于土生土长的关中人来说,滋味不是特别突出。
倒是他家的汤,格外鲜。
对柯斜来说,汤饼是越细越入味。
面饼反复在案板上重重摔打的声音中,柯斜瞅了一眼鄂阳秋:“这厮那么不招待见?”
不用等鄂阳秋回答,柯斜自己都笑了。
现阶段的刘仁轨就是那么神憎鬼厌。
或者说,哪个阶段的刘仁轨,招人喜欢过?
鄂阳秋压着摔案板的间隙说话:“下官不才,愿附上官骥尾。”
人才啊!
柯斜愕然了:“我一介从五品上郎中,有什么值得你这正六品上畿县令投效之处?”
论品秩,也就高出了两级而已。
当然了,朝官与地方官的区别,还是能算上那么一两级的。
鄂阳秋老熊似的手掌摆了两下:“贞观元年,下官就是正六品上咸阳令,上官只是正九品下新丰尉;如今,下官还是咸阳令,上官已经是从五品上兵部郎中、检校民部郎中、游击将军、新丰县男。”
其实鄂阳秋还是蛮滋润的,两任咸阳令秩满都没有换地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柯斜置箸,饮尽最后一口汤汁,微微点头。
“有没有可能,是得罪谁了?”
不是得罪人都会遭遇贬谪,看具体情况、各人气度,按鄂阳秋这情况,最多是個小过节。
别说什么“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官场上莫名其妙的事儿不少,有时候就是瞪了个眼睛就得罪人了,有时候是父母吹牛皮得罪上官了,像鄂阳秋这样维持原位都是客气的。
鄂阳秋那张大饼脸上现出一丝委屈:“下官自踏入仕途以来,都是与人为善的啊!”
要是没看到他怎么整治刘仁轨的,柯斜说不定就信了。
“嗯,你每年的考课怎样?”柯斜问到了重点。
鄂阳秋回答:“每年因为游侠儿闹腾,考课就只有上下,可这也不是七年不挪窝的理由啊!”
人口大县的上下考课,含金量等同其他县的上中,算是难得的了。
指定是得罪了谁。
出手的人还算有底线,没把鄂阳秋往死里坑,只是拦了他迁徙的路子。
柯斜想了想,答应帮鄂阳秋到吏部问问,就算阿耶不明白其中原由,不还有吏部尚书侯君集可以咨询嘛。
鄂阳秋喜出望外,送了小半车兽皮糖(注)给柯斜。
“小米、胶牙饧、陈仓核桃仁、商洛核桃仁、生姜粉、陈皮、桂皮为原料,色如兽纹、甘甜清爽、香酥可口、舌齿生津,有润喉滋肺、化痰止咳、健脾开胃、温中散寒效用。”
在咸阳呆久了,鄂阳秋对这些特产如数家珍。
但是,这个数量未免多了些。
嗯,牛师赞他们可以给一些,马载兄弟分一些,尉迟宝琳家两个小酒鬼可以分一些,程处默家兄弟们分一些,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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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在宅中床铺上的刘仁轨,第一次怀疑人生。
名声扫地了。
两名腰如水桶、面如无盐的官娃,天天在他宅院里侍候,偏偏刘仁轨的妻室在尉氏县老家,身边的庶仆根本不敢阻拦咸阳令鄂阳秋的安排。
其实么,刘仁轨也不是那么在意名声的人。
可是,你鄂阳秋可以污辱我刘仁轨的人品,不能污辱我的审美!
但凡官娃有三分姿色,刘仁轨都丝毫不在意名声的。
这年头连龙阳之好都是雅事,靠近两个官娃怎么了?
别说还没有整点风流韵事,就是整了又咋地吧?
大唐的官,又不需要先噶一刀才能当。
就是这兵部郎中也太不讲究了,耶耶臀上的伤还没好,就急着通过吏部下符文,免了自己的咸阳丞,塞进窦占声的折冲府里,当个从八品下兵曹参军。
品秩倒无所谓了,可柯斜这一手横跨文武,不免让刘仁轨心有余悸。
玩脱了,对方的能力比自己想像的大。
刘仁轨偏执,但不是全然不顾利弊,打死鲁宁其实是个意外。
“来人!我要吃汤饼!”
刘仁轨挣扎着释放了库存,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偶尔一声虫鸣都显得格外清晰,一个人也没有。
想起来了,折冲府的兵曹参军是没有庶仆的,不在咸阳县任事,官娃也会被鄂阳秋收回去的。
娘的,就不能多留两天,到本参军痊愈再收回去吗?
哈呸,官场上,一个好人都没有!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