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功郎中柯恶站在吏部尾上,人都麻了,一直在怀疑自己幻听。
那么牛皮哄哄的人物,应该不是我家大郎吧?
柯恶好不容易接受了柯斜品秩超越他的现实,却无法接受大郎硬抗尚书省的事实。
考功郎中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冲到凤州,给大郎以爱的抚摸。
堂尊的阴阳,柯恶是极为赞同的,就该把这犊子拉回长安来管教。
反了天了,真以为能对抗宰辅?
萧瑀刚强的姿态,多少让柯恶醒悟过来。
大郎有理无理并不重要,关键是帮亲不帮理。
“考功郎中,凤州去年的考课出来了吗?”一直沉默的太子突然开口。
中书舍人马周的眸子缩了缩。
这一句话,有意无意地点出考功郎中与凤州刺史的父子关系,考功司即便再考课公平,也难免为人诟病。
“回殿下,凤州去年考课,有第十四最‘礼义兴行,肃清所部’,有第四善‘恪勤匪懈’,为中上。”
柯恶不慌不忙地出班应答。
众人哗然。
倒不是觉得考功司评高了,纯粹是凤州的河堤、道路在努力修缮,人口急剧增加,财力也蒸蒸日上,区区一个“中上”委实低了些,按这标准,许多地方连“中中”都达不到啊!
李承乾张张嘴,说出的话却变了方向:“考功司对凤州的要求,是否严苛了些呢?”
柯恶暗暗腹诽,要不是防着你们的诘难,需要刻意压那么难看么?
“殿下,论正常考课,凤州能当得一个上下,可谁让臣是凤州刺史之父呢?不压一压,怕这唾沫能淹死臣。”
柯恶的实话戳得不少人肺管子疼。
事实上,柯斜早对柯恶有交待,对其他官吏的考课如实,对凤州、对他個人的考课,压到中中以上就好。
对目前的柯斜来说,暂时没有晋升空间,中中还是上上,对他而言,除了好看,一点作用都没有。
真到天子要拔擢入三品时,年年考课中中都没有一点问题;
不到必须拔擢的时候,柯斜就是年年上上也白搭。
柯斜都觉得,自己走完了别人大半辈子才能熬的资历,再往上就不像话了。
没有十年的沉淀,贸然上三品,那是揠苗助长。
所以,根本不必为一个虚名连累阿耶的名声。
贞观天子温和道:“不必如此严苛,举贤不避亲嘛。”
柯恶应声:“禀陛下,臣柯恶不是贤人,犬子柯斜也不贤,所以必须要避的。”
这话好有道理,整个太极殿内竟无人能接话。
人家都自认不是贤人了,为什么总有人想用贤人标准去苛求呢?
雍州刺史、越王李泰挪动肥胖的身躯:“大唐有如此务实的臣子,才能蒸蒸日上。臣李泰为大唐贺,为陛下贺!”
太子不屑的目光抛到李泰身上,厌恶地扭头。
就这种阿谀奉承之徒,也配与孤争储?
李泰看到太子的眼神,心头却乐开了花。
真以为品性高洁的人就能成事了?
兄长啊,你还是太骄傲了。
-----------------
凤州衙门内,参军事陈钱正在指点三曹,要怎么规避监察,把一些表面功夫做一做。
“簿籍抄录干净一点,没有问题的卷宗要优先给御史过目。”
“这些小细节,有大问题时起不了作用,没有太大问题时就能让御史心情舒畅一些,偶尔的小毛病最多让现场改。”
“别想着在御史面前桀骜不驯,觉得我没有问题。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做出十全十美的文牒,只是人家挑不挑刺的问题。”
“所以,态度端正,能让御史少找三分茬。”
柯斜路过,手持藤条、书信,对陈钱的指点只是笑。
就细节而言,陈钱的教导是没有错的,至少不会丢大分。
但从大层面来说,御史台找不找州衙的麻烦,取决于刺史、上佐有没有出事。
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在哪里都适用。
只要他柯斜稳稳当当站在州衙里,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就不会过于吹毛求疵——除非监察御史是敌对势力的人。
当然了,真有哪个僚属犯错了,监察御史也不会高抬贵手。
书信是牛芳芳、柯行、柯喜分别写来的,柯喜的书信末尾,那一个明显生疏的“想”字,是柯喜捉着柯大有手掌写的。
柯喜有点好为人师,喜欢教柯大有读书,还让他试着写字了。
藤条是阿耶柯恶捎来的,威胁的意图十足。
这叫“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柯恶让柯斜少干点出格的事,不然藤条侍候。
真是的,别的州能设乡长,就凤州一家傲然屹立,随波逐流不会吗?
和光同尘啊!
阿耶的话,柯斜早当马耳东风了。
自己拼搏出来的局面,已经超过阿耶的认知范围,他的用意柯斜能理解,也仅限于理解。
一步步前进,有时候也身不由己。
“州衙的内务基本理顺,仓曹应该去四县检查一下了。”柯斜吩咐道。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