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落叶飘零。
从西边来了两骑,入凤州官衙求见柯斜。
河曲都督、洛阳公车焜叱丁遣录事参军蒙郢,从树敦城赶到梁泉县,只为向柯斜讨个主意。
柯斜很想说一声问现管,最后还是没说出这太伤情面的话。
河曲都督府是自己一手推动成立的,车焜叱丁也因此由太仆少卿变成了河曲都督,好像撒手不管也不合适。
“都督按照使君之前的主意,在玛多、唐乃亥等地垒起了城堡,可不知功效如何,没有底气。”蒙郢的声音低沉。
没办法,整个都督府人口就不多,牲畜遍地走,其中还有许多世家占据了膏腴之地。
河曲都督府地盘上,其实有两支兵马,一支为都督府所有,一支为诸世家所有。
虽然两边泾渭分明,相互不打扰,可怎么都让车焜叱丁寝食难安。
万一世家联手为祸,都督府未必弹压得住啊!
兵马与堡垒的问题,其实是河曲都督府怎么建立自信的问题。
柯斜敲了敲茶几:“城堡管不管用、兵马能不能成事,打上一场就好了啊!告诉都督,他以都督府兵马守玛多,让世家们攻一攻,实战操练一番,哪里有破绽自然一清二楚。”
哎,没办法,洛阳公之前在吐谷浑,也不是什么能征善战的人物。
太能征善战了,大唐也不会让他镇守河曲都督府。
蒙郢想了想,也只能一试。
打吧,内部操练,再怎么损失也有限,还能弥补堡垒的不足。
就城防这一块,无论是原先的吐谷浑,还是现在的河曲都督府,天生就是短板一块。
再者,与世家人马对抗,也能迅速提升河曲都督府的战斗力。
蒙郢点头:“下官记下这建议了。都督让下官代送一匹灰色的乔科马,次马。”
说出这话,蒙郢小心翼翼地观察柯斜的脸色。
毕竟,赠送马匹,一般都是以良马相赠,也不知道都督是怎么想的,偏偏以次马相赠。
柯斜满眼愉快:“还得是都督,记得我这爱好。不上战场、日常代步,用良马无异于明珠暗投。”
重关键是,良马要侍候得格外精细,什么非清澈水源不饮之类的小毛病一堆,跟侍候祖宗一样。
相比之下,次马随意多了,有水、大盐、草料就成,不挑食。
蒙郢眨了眨眼睛:“都督还让我转告使君,河源郡王、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诺曷钵从伏俟城出发,广聚牛马,为求娶大唐公主造势。”
虽然本朝还没有和亲公主的先例,可唐循隋制,谁也不能否认和亲制度的存在。
以残缺不全的吐谷浑,向大唐求娶公主,慕容富,不,慕容诺曷钵的脑筋很好使。
娶上了大唐的公主,哪怕吐谷浑彻底覆灭了,他还能投靠大唐这亲戚嘛。
车焜叱丁大概不清楚,这位慕容诺曷钵早就换了人。
但从他的角度出发,是不希望吐谷浑求亲成功的。
要不然,日后和亲公主索要牛心堆,他给是不给?
不是所有人都有柯斜那熊心豹子胆,敢于当面回拒公主教。
虽然公主教低于亲王教、太子令、天子的诏册,可那也是一般臣子不敢拒绝的存在,尤其是车焜叱丁这种后来才被迫投了大唐的臣子,就更没底气了。
这么说吧,对于大唐与吐谷浑和亲,反对得最激烈的是车焜叱丁。
听上去挺滑稽的。
“天要下雨,娘要嫁女,由他去吧。”柯斜摊手。“告诉都督,除了天子诏书、尚书省符文,其他的令、教,一概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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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诺曷钵一行,牛马无数,牲畜遍地,毛都没长齐的乌地也拔勒豆可汗,向大唐求亲的消息风行半個大唐。
这是前引仆射素和贵给乌地也拔勒豆可汗出的主意,引大唐公主的势力,对抗占据了吐谷浑大半权柄的丞相宣王。
大唐很难拒绝吐谷浑的求亲,毕竟要千金市骨,向众多番邦打个样。
想当大唐的女婿,就要像吐谷浑一样展示“诚意”。
咳咳,重点就不是牛马,是态度!
隋唐的和亲制度,并不是打败仗了才和亲,而是作为胜者高高在上地赐婚,前朝义成公主就是和亲公主中巅峰的存在,连新可汗人选都得她同意。
至于和亲公主的生活怎么煎熬,那就看命吧。
命好的,长相厮守,生同枕、死同穴;
命不好的,守上几十年寡;
更不好的,在收继婚制度下频繁嫁人。
不管在后人眼中,这制度存在多少弊端,对和亲公主怎么不友好,它就是大唐承认的制度。
柯斜对此表示呵呵,宗室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对他一介四品地方官来说就太遥远了,跟庄户讨论皇帝是不是用金锄头一样不靠谱。
但是,柯斜接到内谒者监王伏波辗转传来一张没头没脑的字条,脸色微微一变。
天子有意让淮阳王李道明那个废物护送公主出嫁,公主提出仰慕柯斜才华,希望他率军拱卫。
有阴谋啊!
王伏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