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晓得有大虫。要知道,二十多年前,我做伙计那会儿,凤卧山上的猎户,少说七八家,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两三户人家了。” 再过几年,那山上有没有人还不好说。 “是山里待不下去,搬下山了?”伙计猜测。 掌柜嗤笑道:“都死了!打猎受伤死了的、被大虫野狼吃了的、饿死的,快死绝咯。” 伙计闻言讪讪,也有点受惊吓。 原本他还因为家里妹妹到了年龄,看那陈小哥年纪合适,又会挣钱,有些意动,现在发现凤卧山比想象中还危险,赶紧把这个念头熄了。 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何必拿命冒险? 另一边,陈轻瑶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包炒板栗,眼睛还盯着手艺人画糖画,简直忙不过来。 午饭在街边吃了碗阳春面,素面三文,加羊杂的八文,她身怀“巨款”,自然吃的荤面。 吃完后才开始干正事,先去成衣铺买了两身粗布短打,并两身细棉布里衣。 这两年,她个子长得快,又成日在山里走动,衣服磨损厉害,每年都要添新衣服。 买成衣和买布料自己做相比,每套衣服要贵个三十文。 虽说陈轻瑶也会做,但手艺一般般,还得花费许多时间,有那些功夫,不如多卖一支参,多少套衣服都挣回来了。 四套衣服花了不到六百文,给店家一两银子,还能找回四百多文。 出了成衣铺,拐进街对面的粮油店,买了三斗白米,两斗白面粉,以及两斤香油,将刚才买衣服找回的钱,又全给花了出去。 装了米面,背篓里沉甸甸的,足有六七十斤,若换个普通少女,刚背上就得压趴下。 陈轻瑶这几年锻炼下来,体力比普通成年男子还好,背着背篓步履稳当,路过小酒楼,被香味勾.引,还有精力买只烧鸡,准备留做晚饭。 回去时路经凤卧山下的村子,几个小孩在村口树下斗蟋蟀,见陈轻瑶走过,一个个喊着阿瑶哥哥奔过来。 一群孩子五六个,都不超过十岁,再大点的孩子,就得帮家里干活,不能出来疯玩了。 “阿瑶哥哥你看我的红将军,打遍天下无敌手!” “你胡说,我的黑将军才最厉害!” “你的黑将军腿都断了,马上就要死了。” “你胡说!” 两个孩子吵起来,都认为自己的蟋蟀最威武。 陈轻瑶含笑听着,挨个摸摸脑袋,反手拿出背篓上层的一个纸包,说:“别吵了,开始排队。” 一听见这话,刚刚还吵得厉害的两个孩子立刻住嘴,几名顽童齐刷刷在她面前站好,晒得黑溜溜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天真殷切。 打开纸包,里头是一颗颗粽子形状的松子糖,蜜糖色的透明糖衣包裹着果仁,闻起来都是甜丝丝的滋味。 每个孩子分到一大把糖,小心翼翼用衣角兜着,想吃又舍不得吃。 就连最调皮的那个孩子,此时也苦恼地比划着,若将糖给爹娘和哥哥姐姐们分一分,他自己还能留下几颗。 陈轻瑶怕被村里热情的大娘们发现踪迹,给孩子分完糖之后,特意饶了点远路,从村子外围上山。 等到孩子们捧着糖,高高兴兴跑回家,大娘们闻讯来堵人时,她已经快到半山腰了。 一路快走,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到小院。 陈轻瑶放下背篓,照例还是先将院子检查一遍,之后灌下一碗凉开水,这才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米面烧鸡放在厨房,衣裳收进柜子里,银子藏在床下瓦罐中。 最后还在面前的,只剩灰衣人身上搜来的天星石和《引气诀》。 陈轻瑶拿起引气诀,小心翻开。 第一页先前已经看过,第二页上,只有寥寥数语并一幅图。 “五心朝天,凝神静气,意守丹田……” 陈轻瑶看得入神,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开始效仿书中的图,摆出一样的姿势,静心闭目,凝神观想。 一开始,还能听见鸟雀飞过山林、晚风轻抚树梢,以及远处兽鸣的动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身处虚无之中,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忽然间,黑暗中出现绚丽的色彩,一颗颗五彩斑斓的光斑灵活跳动,像顽皮的孩子。 陈轻瑶本能的知道,这些光斑就是天地中的灵气,不同颜色代表不同属性,所谓引气入体,就是把这些光斑纳入身体中。 要怎么才能纳入? 她一时没有头绪,只能继续观想。 专心观察那些光斑跳跃的轨迹,研究不同光斑亲疏远近。 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周身,好像出现了一把透明的钩子。 那钩子不用她指挥,自觉去撩拨光斑。 靠近它们,调.戏它们,勾.引它们…… 她仿佛能听见钩子花枝招展地说:“来呀大爷,来玩呀~” 有的大爷郎心似铁,看都不看一眼,有的大爷明显好说话,半推半就靠过来。 眼看就要拖到跟前,那钩子后继乏力,忽然消散,大爷们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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