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节应是夏末秋初之际,天高气爽,繁星点点,整座庄子渐渐安静下来。
庄中只剩一户人家窗中尚映出点点亮光,那是不远处庄头家的宅子。
也是庄内唯一的几间黛瓦房。
其余各户基本都是土坯、草房、篱笆院。
但这些景物程羽一个也看不到,太阳落山后他眼中就是一片漆黑。
原来麻雀个个都是夜盲症,难怪前世到了夜间也是一只麻雀也寻不到。
看不到周边任何事物,头脑便渐渐昏沉瞌睡,甚至连肚中饥饿感都减轻许多……
他穿越至此的第一天只喝了几滴水。
不知不觉间程羽已将头向后扭转九十度,半埋进自家翅膀窝子里,动作熟练地如同左手握右手,不消一会便昏昏睡去。
……
“窸窸窣窣……”
不知过了多久,程羽隐约听到一阵窸窣之声。
白天的惊魂遭遇,再加上初到此方世界鸟生地不熟,令其警惕性比前世大增。
浅睡中的程羽顿时一个激灵彻底醒来。
土洞外依然是目不能见,由此判断此时天还未亮,但窸窣声比刚才更加清晰,显然不是做梦。
若此时眼能看到还好些,最可怖之处就在于只能耳听,却看不到是何物在何方作祟。
程羽顿时对盲人之痛有些亲身感悟。
竖着耳朵凝神又听上一会,那窸窣响声皆无,一切又再次归于沉寂。
程羽不敢大意,又强打起精神坚持戒备一会,但见再无动静,直觉得困意实在难熬,便昏沉睡去。
哪知刚睡着没多久,又一阵细碎声响起,与前次响声不同,且自另一个方向传来,动静比刚才大上好多。
好在程羽选的土洞离地甚高,寻常的野猫土狗都难以攀爬上来。
念及于此程羽心中刚刚稍定,下方不远处突然传来“吱吱!”两声尖叫。
老鼠!
程羽前世虽没有洁癖,但也十分膈应老鼠。
平时家中是不能有老鼠出现的,否则他晚上肯定睡不踏实,总担心老鼠不知何时突然爬到脸上。
它寻不到我……
它寻不到我……
程羽心中反复默念祈祷时,再次传来“吱吱!”两声,这次明显比之前的距离更近!
来了……
程羽顿时心中一万个草泥马纵横蹦腾。
怎么办?
冒死飞出去?
外面两眼一抹黑,白天尚且危机四伏,何况此时?
它上不来……
高度似乎是程羽目前唯一的指望。
万幸恰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阵“呜呜汪汪”之声,原来是老鼠闹出的动静惊动了院中那只黑土狗。
黑土狗万岁!
谁说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程羽此刻都爱死了这只土狗。
狗子一叫,窸窣声和老鼠声顿时皆无,但黑土狗子却不依不饶,冲着土洞这边汪汪叫个不停。
“当家的,狗子嚎哩,出去瞅瞅?”
原来程羽这土洞背面就是屋内顾二家的土炕,女人声循着墙缝传入程羽耳中,说话的正是顾二家那粗壮媳妇。
“瞅甚来?狗子耍耗儿哩。”
顾二那粗憨男人不耐地嘟囔道。
“快去哩,猴急忘八糙的,狗子嚎得老娘难安心办事,莫不是又有腌臜货来趴墙根儿哩,快去,莫再让把狗子顺走哩。”
妇人一阵抱怨后,屋内方才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穿衣声。
“吱扭”
门轴转动,顾二口中低骂,手上拖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从屋中弯腰小心踱出。
“哐啷!”
“呜呜……”
想是木棍并未打到狗子,但也将土狗唬得不轻,只呜咽两声,便再无动静,连虫儿都噤了声。
“嚎你娘的个腚哩!”
顾二突然间的喝骂,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响亮。
骂完狗子的顾二原地没动,佝偻着腰竖起耳朵静静听周围动静,待确认四周并无脚步声后,方才直起身子叉腰再骂道:
“再嚎夯断你狗腿!”
捡起棍子在地上拖着于院内巡视一圈,再将篱笆柴门紧一紧,转身回屋“吱扭”一声轻轻将门关上,随即响起插门闩声。
“没人,准是遭瘟的耗儿惹得狗子嚎,不去庄头家吃白面馍馍,反倒跑老子这里打秋风。”
顾二回屋嘟囔着,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不再压抑的和谐之声。
约莫着半盏茶的功夫,顾二家的轻声叱骂几句,便再没了动静……
不一会儿屋内就响起一强一弱交替环绕的呼噜声。
一切都归于平静,四野的虫儿又啾啾鸣叫活泛起来,程羽渐渐安下心来。
早已疲惫不堪的他,困意像滔天洪水般汹涌袭来。
“哗啦……哗啦……”
“吱吱”
程羽刚刚睡着,该死的老鼠叫声再次响起。
若仅如此也就罢了,毕竟程羽所在土洞离地颇高,但要他鸟命的是,这次吱吱两声却是从自己正下方传来,且比刚才叫声更近,估摸着也就几只麻雀身长的距离。
我了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