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闻听青萝庄中立有自己金身塑像,急忙起身问道:
“大员外此话怎讲?”
“哈哈,仙师不必过于谦逊,你那位道友已将前因后果都宣告给世人,目下你与仙童的金身都立在庙中,日夜享着庄中香火。”
霍涯子顿时头皮发麻,只顾着纠结后半段话,竟将前面那句道友什么什么的给忽略了。
遥想起那次他闹着离府,在钱府门口遇到那叫钱犁头的庄户来报信,将老神仙的事迹当众宣讲一番,是给自己大涨了脸面,也才重新巩固了府中地位。
可那人当时全然未提后续的起什么立金身,享香火之事。
在这方面世界,给生人立祠并非什么大不了的忌讳。
可问题是立在哪里!
他不由得回想起那晚遇到的那位黑衣人,里衣后背渐渐溻湿。
将自己神像立在那独角龙王旁边,庄户们不怕,他怕!
“哎呀大员外啊,贫道的这金身实是立不得的,贫道原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只想济世救人,无心配享香火,还请大员外速速将我与顽徒的金身拆掉,莫要阻我修行啊?”
“诶?仙师哪里话来,有仙师金身镇着庄子,才能保着庄子风调雨顺,再说这也是庄户们的一片心意,他们诚信供奉您老,当是有助你修行才是啊,仙师就不必低调过谦了。”
“这……”
霍涯子眼看劝不动大员外,也不敢再继续纠着不放,恐平白又惹来嫌疑,只得先无奈应允道:
“既如此,那贫道就愧领了,唉,本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
只是那青萝庄并未得我装藏之物,恐不够灵验,莫不如贫道辛苦走一趟,亲自前去装藏如何?”
“哦?那定是极好的,仙师亲自装藏,那以后这金身就如同仙师坐镇亲临,定可保的庄子百无禁忌,五谷丰登。只是……”
大员外略踌躇一下,他自己实在不想再去那座庄子,沉吟一番后继续道:
“只是目下府中事务繁忙……”
霍涯子起初还担心大员外意欲一同前往,闻听此言后当即言道:
“大员外事务繁忙,怎可劳动尊驾亲自前往,贫道和顽徒二人足矣。”
……
“念!”
送走仙师后,身着一身獭皮大袄的钱大员外眼皮都没抬,双手拢在袖中冷冷对小厮说道。
原本他听到青萝庄庄头柳安几个字时,也颇不习惯,毕竟青萝庄庄头钱多福在他耳边来回念叨了将近二十余年,是随他初掌家业时的头一个新任庄头。
想起往昔种种,他忽然心生些感叹。
但待小厮将贡单念完之后,他那点子感叹全被心中怒火焚烧殆尽。
这钱多福历年岁供,比今年柳安送来的足少了将近三成!
死不足惜!
他强忍着怒气,将钱如玉喊来,无端先训其一番顽劣,后又令其好生约束好身边下人。
钱如玉起初尚摸不着头脑,但转念想到贴身书童,便恍然大悟,忙说一定。
“嗯,想当年那钱多福年轻之时,也是精干利索一后生,看着就让人放心,不成想堕落腐朽至此。”
大员外说完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钱如玉,又想起一事。
“对了玉儿,为父已经托了媒,初定在明年乡试之后,就为你续弦。
女方是府尊家的庶侄女,虽说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但终究是续弦……唉,只可恨那贼妇人,坏了我儿大好姻缘。”
“一切但凭父亲做主就是。”
钱如玉实在是无所谓,门不当户不对的反倒更好,如此一来,新妇就难以仗着母家势力约束自己。
“嗯,最近书读得如何?明年开春就要乡试,这次你要努力。
先前的县试,爹是看你年幼,才打通关节助你得以进学,乡试可就难了,你须苦读,耀我钱氏荣光。”
“是,孩儿定当竭力攻读,明楣耀祖。”
……
青萝庄押运岁供的庄户们交完差事,当天便连夜赶了回去。
只柳安独留在城中,他在县城内还置有一小院,是用当年青哥儿进钱府的卖身钱,再加后来他不断攒下的例银凑起来置办的。
“爹爹,这些时日庄中可还安稳?”
一灯如豆,白净青哥儿凑在灯前向柳安问道。
“一切都好,我儿勿念。爹爹依你所言,将钱多福一族全都迁走后,又另补些咱家亲戚进庄,那余下的外姓老庄户们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那就好,我听大爷说,老爷收到今年庄里岁供后,将钱多福又咒骂一通,还叫大爷约束身边下人,这都是念给你我听得。”
“明白,我儿放心。头三年为父以稳妥为主,不会让我儿为难。”
“嗯,爹爹明白最好,现下我身契还在钱府内,爹爹在庄中操持千万心,若出了差子,那府里的板子可是不长眼的。
“唉,要不是当年家里活不下去了,也不会将你卖进府去,好在我儿争气,现下已是大爷跟前的红人,就是老爷也得高看你一眼。”
青哥儿闻此当即制止住,凑近道:
“眼看现下老爷身子日渐消瘦,精力也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