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是好?不过话说回来,这雀仙体确是不同寻常……”
“哦?雀仙体?”
程羽忍不住笑道。
来此方世界日久,他知晓赴考士子们在历年科举考试的卷面答题时,早已形成一种统一的官场答卷字体,其形兼具:乌、方、光、大四种特点,即每个字皆乌黑、方正、光洁,且大小齐平。
而历代状元试卷中,更皆以馆阁体答卷,不止答题内容精妙,卷面更是整洁干净。
但时日久后,馆阁体也难逃僵化刻板的趋势,同时亦造就出一批冥顽不灵的老学究,凡阅卷只认馆阁体,其他试卷哪怕答题内容超凡,也会被划入次等。
此时程羽听得于文沛脱口而出雀仙体三个字,心中哭笑不得,无奈摇头道:
“雀仙体三个字来得有些不明所以,我看此字瘦劲有神,屈铁断金,与其叫雀仙体,倒不如叫瘦金体来得贴切。”
程羽随口一说,却不想于文沛在旁边小心补充道:
“这个……程先生兴许是不知这雀仙体的来历,此事还是由怀瑾兄的一段奇遇而起……”
而后便将他所知道的庄怀瑾江口镇悟道、青萝庄拜会雀仙等等,另加渲染一番后,侃侃而谈起来。
程羽全程一言不发,只笑看对面这位士子一通海侃,而旁边的庄怀瑾却不理会于文沛,始终暗暗观察着程羽。
瘦金体……
此名倒与这字的形神颇为切合,再回想起对面这位白衫先生,方才他初看此字时,并无任何惊异之色,倒像是见惯了似的。
看这人身上白衫一尘不染,坐在椅中端正且又自如,身形潇洒令人如沐春风,浑不似凡间游走之辈,倒有如从天上下来似的。
再看其手上,五指修长,端着茶盏举止文雅,而最奇地便是他另只手的手腕上,栓着那把亮银宝剑,方才进屋时与其擦肩而过,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而此刻被其压在手后,剑身虽依旧明亮,但煞气全无。
冥冥之中,他感觉对面之人来历非凡。
他向侃侃而谈的于文沛递去一个眼神,本就善于察言观色的于文沛见状当即止住话头,庄怀瑾寻机对程羽言道:
“方才文沛兄所言虽略有些夸大,但大体经过倒也不差,因此我二人便将此字唤作雀仙体,但听先生所讲,瘦金二字确是更为贴切,倒好似是专为这字体量身定做一般,莫非……”
他顿了一下,与于文沛对视一眼后继续道:
“莫非先生知道此字真实来历?”
程羽闻言微微一笑,这位庄解元心思果然机敏,方才就一直默然不语,只在旁边暗暗观察自己,此时又直接开口相问,想必是自己的来历已引起对方的分外关注。
“庄先生误会了,程某只是觉得瘦金二字当配得上此字形神之意,并无他意。”
说完他端起手中茶盏抿上一口,清香而不寡淡。
其实这字到底是叫雀仙体,还是瘦金体,程羽还真不太在意,方才只不过即兴提一嘴而已,此时见庄怀瑾追问起来,就随口解释一下,但已心生去意,况且此间事已了,便站起对二人施礼道别。
“谢过二位先生好茶,剑已奉还,此间事了,程某还另有要事,就不叨扰二位了,告辞。”
庄、于二人反应不及略感错愕,只一愣神之际,程羽便已走至门前,又想起一事,回身对二人言道:
“此间是非地,劝君早还乡。”
言及于此,程羽也不再多说什么,袍袖一拂,木门无声自开,屋外一缕缕初升朝阳洒进房内。
庄、于二人直觉地阳光刺眼,急忙抬手遮掩,待其双眼适应过来后,那位白衫先生已没入屋外一片光芒之中。
二人抬脚追出门外,只见小院木门半掩,院中哪还见那白衫之人的踪迹?
庄怀瑾几步便追至院外,左右张望依然寻不到程羽踪迹。
恰在此时,通往县衙前院的角门被叫开,从门外急急奔进一小厮。
“敢问小哥,方才可看到一位白衫先生出门而去?”
庄怀瑾拦住小厮问道,哪知小厮连连摆手,全无往日里的尊敬,对庄怀瑾急声言道:
“并不曾见什么白衫黑山的先生,且速速让开!”
此时于文沛也从院中出来,一把拽住小厮,黑脸唬道:
“你这小厮往日里点头哈腰,怎今日如此无礼?待我等知会县尊老爷,定要告你个大不敬之罪,赏你几十顿板子吃。”
那小厮这才定住,连连对二人作揖道:
“二位老爷休恼,实是小的有急事要去后院二门禀报,不想冲撞了老爷,老爷们千万恕罪。”
于文沛这才松开手,端着举人的架子问道:
“到底有何急事?”
那小厮左右瞧瞧,见周围无有别人,凑上前小声言道:
“不瞒二位老爷,县尉大人天刚亮便早早回衙,说是县内生出一大股流寇,足有十几万人,为首的唤作什么段天王的,昨夜晚间打下了附近的朱钱庄,离县城也只有几十里路程而已。”
见对面两位新科举人面面相觑,小厮悄悄绕过二人,向后院二门奔去。
“怀瑾兄,快!你我速速收拾行李,回青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