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哥儿!”
云从虎气急败坏地跺脚,发出咚地沉闷响声,“都什么时候了,练功的事就停一停吧!”
此时书房里没外人,他就叫了小名儿。
云从虎、廉商和韩不器中午时分就来了。
许是镇抚司事务终于理出了头绪,没那么忙了的顾淮不在书房而是回府练功去了。
三人坐等,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傍晚时分,顾淮才迈着四方步露面。
从那带着潮气的额头以及湿漉漉披散长发上看得出来,他刚洗过澡,一副练功练得爽的惬意神情。
皇帝不急太监急,也让云从虎更生气了。
“什么时候了?”顾淮坐回主座,摆了下袍子笑道,“晚膳的时候了,莫不是哪位兄弟要请我吃花酒?”
一向沉稳的廉商嘭嘭拍茶几,“淮哥儿,玩笑话就不要讲啦;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你怎么还在拿稳!”
一旁的韩不器也叹了口气,递给顾淮一条便签,“看看吧,咋办。”
昨夜,原本被镇抚司一拳砸塌的风云楼居然大肆出击,铁旗门副帮主熊四海、八名堂主、五十六个大小管事以及诸多帮众死于非命。
一夜之间闹出一百多条人命,目击者众多,江湖仇杀惊动了街坊四邻也惊动了官府。
京兆府治安衙捕快全部出动,五城兵马司连夜调来千余官兵搜捕凶案现场,有目击者提供线索“好像是风云楼的人”,京兆府尹栾芳树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同知谢南继亲自带人赶往烟袋胡同。
结果却被一队镇抚司缇骑挡在外面,“镇抚司办案,任何人等不得入内!”
如今镇抚司管理江湖、监察百官,京兆府只保留办理普通治安事件权利,确实管不着江湖仇杀案件,五城兵马司也只有协助办案之责,主体还要以镇抚司为主。
可好歹京兆府尹也是从三品大员,谢南继是正四品主官,被顾淮本人挡在外面也就罢了,一个小旗官态度蛮横趾高气扬,气得两人脸都白了。
栾芳树当即道:“好!本官偏要看看你镇抚司如何办案!”
两個衙门各自留下一队人马坐等调查结果。
前脚栾芳树刚刚迈进京兆府衙门就收到了镇抚司通报。
【查无实证,不予追究。】
气得栾芳树一通大骂,一纸诉状把顾淮告到了内阁;这是没有进宫的资格,否则必然告到女帝御驾前。
京城里随即传出镇抚司袒护江湖帮派,纵容江湖仇杀的流言。
“通政司内部消息,截止一刻前,共有六十四份弹劾奏折送进了宫,六部九寺十二衙门全都有人上本,连一向不理朝政的承王千岁也上本弹劾了你。”
韩不器神情落寞,并没有提另有十几人弹劾自己、云从虎以及廉商“渎职失察”“顾党狼狈为奸”之罪。
继续小声嘟囔道:“我现在都不敢回家,老爷子虽没上本弹劾镇抚司,却拎着棒子在府门里等我呢。”
镇抚司打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脸,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公子的韩不器确实不敢回家,否则至少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顾淮慢条斯理地展开便签扫了眼,又递还给了韩不器,“替我拉个单子,把名字都记下来,有账不怕算嘛。”
言外之意,回头还要找这些弹劾者算账。
韩不器三人都楞住了。
淮哥儿真变了。
一起给皇太女做伴读的时候,这小子夹着尾巴做人在伴读里人缘极好,最受宠也不招人烦,所以这些官家子弟都喜欢跟他玩。
当上锦羽卫指挥佥事之后就变了,从前有多低调之后就有多嚣张,可那份嚣张跟如今一比倒显得那般低调。
好家伙,引发公愤被弹劾不想着如何上奏折辩驳,反倒要把名单记下来秋后算账?
嚣张总要有个限度吧!
廉商喉结耸动咽了口唾沫,“淮哥儿,姜沫真是奉了你的命令?”
顾淮微微点头,“我就是想告诉京城各方势力,与风云楼为敌,就是与我顾某人为敌。”
三人对视一眼都懵了。
惩治官员勾结江湖势力是镇抚司的职责,结果镇抚司没等正式开衙,先勾结江湖势力了。
明目张胆,不加丝毫掩饰的执法犯法,三位监察使大人扪心自问,自己都觉着太他娘的过分了。
若不是从小一起玩到大堪称死党里的死党,官又是他给的,身家性命也跟他绑在了一起,三人也要上奏折弹劾。
“淮哥儿糊涂,这是大罪啊!”云从虎鼻子嘴巴都快挤在了一起,“就算陛下再宠你,这…不要紧吗?”
韩不器嘿地拍了下大腿,后悔淮哥儿释放风云楼的时候没有出言阻拦。
顾淮起身挥手道:“你们该忙就忙去,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好了,其余事无需操心。”
韩不器急道:“不上辨折吗?说辞我都替你想好了!”
被弹劾允许辩解,有如打官司各说各的理,法官自然是陛下。
“费那事干嘛。”顾淮摇头一笑,“奏折本子不是银子买来的?朝廷的钱也不能乱花。”
“……!”
韩不器三人大眼瞪小眼,第一次知道顾大人竟是个一心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