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整理药材,忽然想起再过半个月岷山脚下枯黄草丛里会冒出绿芽,嫩嫩的好像婴儿的小脚丫,心里也愈发期盼着再见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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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的晨曦依然懒在被窝里不肯冒头。
天依然黑漆漆的。
避免被芝宝林后墙外的御林卫发现,顾淮从后门上车,一路从西五环城回到镇抚司。
过家门而不入,风萧萧和姜沫下车,养生主上多了一个干瘦老者。
季典单膝跪在顾淮面前一手抚心,垂首道:“参见主公。”
“季老今后无需多礼。”顾淮抬手虚扶,“收你为血誓之奴也是形势所迫,已是一家人,本官自然以礼相待。”
干瘦老脸上神色一松,季典起身又是一礼,斜签着坐在顾淮下手。
堂堂阴阳道大宗师成为血誓之奴已是无奈,还好顾淮一番话很有人情味,不然被呼来喝去活着也没意思了。
“平王父子有没有起疑心?”顾淮问道。
季典微微欠身,“主公放心,接到命令后老奴辞行、平王父子并未过多挽留;白叶观主静真道人是老奴至交,几日来住在他观里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等。”
能瞒过阴阳道大宗师眼睛的人物并不多,顾淮点头道:“接下来有件要务需季老出手。”
言罢布置任务。
季典只听了几句就瞪大了老眼,心里先惊后喜。
惊的是主公虽年轻,手段也太狠了些。
喜的是如此要务交给自己执行,可见主公有多么信重,如今看来成为他的血誓之奴未必是坏事。
顾淮最后道:“有内廷青鸾卫、严相以及本官配合你,季老务必不能出差错。”
季典郑重一礼:“请主公放心,老奴必不负主公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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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生主在金水桥前停下。
一辆辆车马已排成了长长队列一直向东延伸,朝臣们打着哈欠下车,彼此拱手互道“过年好”。
正阳门前,一挂长长鞭炮在半空中挂成龙形响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天边也终于显出一抹青白。
正月十六,皇宫里开玺,各衙门开衙,陛下也要上早朝了。
宫门前官员们按文左武右排成队列,多少都显出年味儿未消的疲态。
“顾大人!”
顾淮刚刚迈上金水桥,身后有人呼唤。
回头一看却是方知新之父方致远以及云从虎之父云腾一起走来。
顾淮抱拳。
云腾拽着方致远来到面前压低声音道:“淮哥儿,致远兄要高升了对吧?”
顾淮微微点头。
内定礼部右侍郎,一会儿朝会上就宣布了。
赵尚书致仕,原任礼部左侍郎程余知左迁尚书,方致远升任右侍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内会成为礼部尚书。
“你看看,我岂会骗你!”
边说边走,云腾笑道,“致远兄若不请客,可别怪我翻脸。”
“一定一定,地方随贤弟挑。”方致远终于压不住喜色,说着向顾淮拱手道:“先谢过淮哥儿了,请客之日淮哥儿可务必赏光。”
顾淮笑着摆手,“谢我做什么?这是陛下的意思,与小侄无干。”
确是陛下的意思。
人事任命的事顾淮素来不插言,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完了。
不过内部消息还是蛮多的。
“方伯父要请客,腾叔也要请客了。”顾淮低声笑道。
太常寺少卿云腾马上就要成为太常寺正卿了。
经过前两年的铺垫,从熙宁三年开始,伴读一党作为陛下嫡系将逐步接管朝堂成为重臣。
云腾惊讶道:“真的?”
顾淮点头。
陛下昨晚说的,错不了。
云腾与方致远相互看了看,各自强压着喜意。
方致远拱手低声道:“今后朝堂之上还请淮哥儿多多帮衬,伯父代全族先谢过了。”
云腾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有淮哥儿在,还能让你我吃亏?”
伴读党首领是谁?
党魁在此!
顾淮淡淡笑道:“两位叔伯,我等为陛下一心办差才是重中之重。”
“那是那是!”方致远和云腾连连点头。
仿佛间叔侄地位倒转。
说话间已来到队列尾,三人各自拱手散开各找位置。
相比初次上朝时的无人搭理,如今顾淮一路走一路回礼,站在童挚身前刚刚消停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噔噔脚步声。
“淮弟,你可欠着我一顿酒呢!”李隆观大步走过去,回头笑了笑。
引来一大片目光。
顾淮脸上在笑心里也在笑。
观兄,这顿酒你这辈子也喝不上了,我也省钱了。
确切的说,李隆观中午饭也没机会吃。
如果他用了早膳的话,那会是他今生最后一顿饭,希望他多吃了些,免得成为阵灵之后饿肚子。
开年第一场大朝会很简短,除了吏部尚书代陛下宣布官员人事调动之外也没什么大事,陛下也只训导几句就挥袖起身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