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罪论处。
顾捕头给出期限,七日内办结卢家王家。
三大户背后势力会如何动作先不管,这么短的时间哪里够把三大户之案办成铁案。
吴知县抽不开身只得派来陈度请示京城上差。
这么多案子,咋办?
陈度如此说,秦衡也停止了吸溜胡辣汤,扭头看向自家大人;他也觉着时间太短了。
顾淮淡淡一笑,取出手帕擦了擦嘴才道:“你家大人脑袋让门挤了?”
“呃?”
陈度一怔,不解问道:“大人何意?”
这话很不好听,不过他并不在意。
顾捕头人长得俊美无俦,心计高明,雷霆手段更是让人钦佩,就是嘴黑了些。
放在昨日这个时候,陈度敢跟他拼命,如今……
您老大人随意说,咱就听个乐呵就好。
“蔡家作恶多端是不是实情?”顾淮淡淡问道。
陈度忙点头,“是。”
“百姓被欺负是不是实情?”
“是。”
“这不就完了。”顾淮摊手,“管它什么调查取证、审理对质,收集诉状、整理罪名,过几日开堂判处斩立决,上刑场开刀问斩不就完事了?”
“……啊?”陈度嘴巴张地大大的。
开头一步跨到结尾,省略中间一切过程,这不是胡乱断案吗!
也不能说是完全错。
诚如顾捕头所言,蔡家作恶多端是实情,百姓被欺压是实情,如果一桩桩案件审理下来的最终结果也是蔡家众人上刑场。
可是……
陈度不得不提醒道:“大人,依大虞律,县衙判决之后案件要交由按察司衙门复审,涉及死刑案件要上报本州按察使衙门三审,三审之后上报都察院,最后由当今圣上勾决,旨意传下来才能行刑问斩。”
“若以大人的意思办,与大虞律不合是大罪啊!”
陈度心说你好歹也是刑部督捕司的捕头,这点常识都不懂吗?
你不懂不要紧,我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却见俊美上官摆了摆手,随意地样子好像在哄苍蝇。
“说过了,上面的事你们不用管。”
顾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在这里也不走,上面来人你等无需搭理,让他找我就是了,哪里这么多废话;去去去,忙正事去。”
“……诶!”
陈度迟疑了下转身出屋,暗自咬着牙。
跟着这位大人办事倒是爽利,就是忒危险了些,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般说掉就掉。
可如今说别的也没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那一刀斩断了蔡友之的双腿,又何尝不是斩断了云安县衙众人的退路。
这案子若是翻了,从知县大人到普通衙役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陈度走出堂仰起头望着清亮亮的天,忽然一股豪迈感涌荡在胸膛里,冲散了刚刚升起的胆怯。
如果能为云安彻底根除三个世家祸害,死又何妨、死又何惧。
死也死得痛快!
此时此刻,陈度才理解吴大人为何要与顾捕头合作。
他老人家在拼一个为民除害的机会。
至于把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
陈度离去,堂里,秦衡才不无担心地问道:“大人,真的没问题吗?”
当着陈度的面不能说这话,其实他心里也很担忧。
断案涉及到朝廷司法,哪怕结果是对的,过程是错的也是大罪。
秦衡明白顾大人在抢时间。
如果依律法,蔡家这么大的案子没有个三年两载上不了刑场,只三审加京审这一套流程没有一两年也下不来。
算上卢王两家,只怕七年也办不下来。
顾淮不想牵扯太长时间。
七年的事七天搞定,痛快是痛快了,于法不合也是大麻烦。
秦衡小心翼翼看过去,却被顾淮不悦地横了一眼,吓得他慌忙低头。
“你初到镇抚司当差,这次不怪你。”顾淮声音微冷,“下次再敢问这话,打断你的狗腿!”
秦衡已坐不住凳子,战战兢兢起身微躬。
“记住,什么是法?”
顾淮自问自答,轻轻拍了拍胸脯,“镇抚司就是法,本官就是法!”
“三审?京审?勾决?批复?统统不适用于我镇抚司;本官说他有罪就有罪,本官说他死罪就是死罪,三司衙门?狗屁!”
窗外天光投射进来,落在俊美脸庞上映照出无比嚣张跋扈的光芒。
京城霸王一旦显出原形滔天气焰尽显无疑,炙烤得秦衡仿佛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此时他才真正理解了初六拜年时顾大人那句“不要丢镇抚司的脸”的真正含义。
“大人之言,卑职永记于心!”秦衡郑重施礼。
肩膀被拍了拍。
顾淮已变得笑呵呵,“小衡,你与易水寒是至交,寒儿在本官面前也说了你不少好话。”
“你虽为秦家子,本官也当自家子侄看待,对你要求自然也严厉一些,你也不要介怀。”
秦衡眼圈一热,忙露出笑脸道:“大人哪里话,能追随大人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