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申,六月初七。
上大行皇帝尊谥。
英国公张懋奉命祭告天地,新宁伯谭佑告宗庙,惠安伯张伟告社稷。上亲告几筵。
朱厚照今天没有锻炼,他亲自去太庙祭告得早起换衣服,各种礼仪,穿着复杂的礼服。
经过今天的仪式之后过些天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朱厚照回到寝宫,舒服的泡进了池子内,水上面还飘着花瓣。
谷大用在房间内侍候着,恭敬地说道:“皇爷,水温还合适吗?您看什么时间让她们进来给您……搓澡。”
“合适,今天先不用了,朕一会要出宫,你跟着朕。”
谷大用狂喜地跪在地上说道:“奴婢遵命。”
朱厚照带着人到达了成阳侯宅,他记着宅子里还住着王虎一家人呢。
进入后院看见王楚儿正拿着大扫帚扫地。
“楚儿,你怎么扫上地了?仆人呢?”
王楚儿惊喜地跑向了朱厚照,低头说道:“侯爷,是我自己要扫的,我们住在这也没什么事……”
朱厚照环顾四周喊着:“人呢?”
有婆子在院子外面小跑了进来,惶恐地说道:“侯爷,不是我们让的,是……楚儿小姐非要……”
“你不会拦着?她非要你就让了?”
“朱大哥……跟她们没关系……”
王楚儿在一旁手忙脚乱的解释着,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
“行了,我不希望还有下回。”
“小人知道了,楚儿小姐,您把扫帚给小人吧。”
王楚儿不知所措的攥着扫帚,婆子也不敢用力,哀求着看向了王楚儿,她看着眼前的人也松开了手。
“下去吧。”
婆子拿着扫帚匆忙地离开了院子,王楚儿笨拙的施了一礼也要跟着下去。
朱厚照把她拽了回来,无奈地说道:“你干嘛去?”
王楚儿懵懵地说道:“不是让我下去吗?”
“我是让她下去,你……”
“哦。”王楚儿低落地说道。
“你害怕我啊?”
“没有没有,我……”
王楚儿眼睛里的水雾刚刚下去,又冒了上来。
朱厚照不敢看她,转头拉着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问道:“在这住的怎么样?哦对了,怎么就你自己?你爹娘呢?”
“比我们原来的家舒服多了,我爹在后面呢,娘在做饭。”
“怎么什么都是你们自己干啊?下人现在这么张狂吗?”
朱厚照疑惑地问道。
“不是不是,朱大哥……侯爷,是我自己要干的,我不敢使唤侯爷的下人,再说这点活我自己可以的,也不累。”
王楚儿一边解释,一边偷着看朱厚照。
朱厚照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也无可奈何的笑了。
“我还没吃饭,让你娘多做点吧。”
王楚儿惊喜地说道:“侯爷,你要在这吃吗?我去跟娘说。”
她说完就跑着往后面去了。
谷大用穿着锦衣卫的服装,小心翼翼的弯下腰说道:“皇爷,您看是不是派人验一下毒。”
“多事!”朱厚照斥责了谷大用。
“记着一会不要叫我皇爷。”
“奴婢记着呢。”
没过一会王楚儿领着王虎过来了,王虎刚准备下跪,朱厚照就拉住了他说道:“跪我干嘛啊,你不累吗?”
“小人见过恩公,您救下了小人,给恩公下跪是天经地义的,何况您还是侯爷。”
“行了,以后你们不要干杂活了,这宅子里有下人,要不然养着他们干什么?”
“是,恩公。”王虎保持着自己的谦卑。
“都坐下吧,咱们聊聊天。”朱厚照指着这些椅子。
王虎坐了下来,只坐了前半部分,王楚儿也是一样的坐姿。
“你的老家是哪里的,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京师附近的,之前我也没细问。”
王虎恭敬地回答道:“侯爷,小人一家都是南直隶附近的农户,许多人都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一路乞讨着过来的。”
朱厚照好奇地问道:“南直隶附近?那可有点远啊,你们过来几年了?”
“有五年多了,那时候楚儿还是个小丫头呢,哎,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你详细说说。”
朱厚照只是知道明朝兼并土地严重,但是不知道具体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江浙一代是重要的粮仓,没想到王虎是南直隶的农户。
“是恩公。”
“小人一家是南直隶淮安府的农户,最早的时候家中有十多亩田地,后来有一年遇到了灾荒,颗粒无收,小人没有办法去找了当地的富户借贷,度过了难关,那几年一直还不上钱,地被富户收走了五亩,之后又遇到了灾年,没有办法又去了借贷,之后我们的地就变成了富户的了,只剩下了几间房子,我们一家子也成为了佃农,往后的几年只能靠着交租剩下的粮食过日子。”
“我们逃荒之前交不上富户的租子,富户来收我们的房子,之后虽然还住在房子里面,但是却变成人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