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望麾下十万兵,五万都是在灭辽之战中收编的汉人。
辽宋百年世仇,契丹人中仇视汉人者为大多数,辽国统治时期对国内汉人十分苛刻。
汉人往往纳最重的税、服最繁苛的兵役,在战场上被驱赶在前冲锋陷阵,用最大的伤亡换取最小的军功。
到天祚帝登基,辽国内部汉人和契丹人的民族矛盾达到了高峰,其标志性事件就是怨军的诞生——对辽国来说,最艰难、最危险的战争就是剿灭正在崛起的完颜女真,而这正是怨军成立的宗旨。
因为从灾民中选拔,怨军有着源源不断的兵员,因此很快上了规模,一年之内就达到了十万人。
仅仅三年,这十万人就打的只剩下了两万。
这带来两个方面的后果,第一是能剩下来的人都是百战余生,堪称精锐中的精锐;第二就是他们对辽国统治者的恨愈加深入骨髓。
当初李俊的离间计能奏效、郭药师投宋能成功,正是基于这样的群众基础。
这样的群众基础不仅帮了李俊,也帮了金人。
金人崛起于一隅,本身的人口基数相比辽国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为什么他们的军队却越打越多?正是因为海量的汉人的支持。
但这次攻打的是大宋,汉人还可以信任吗?上至吴乞买,下到宗望,都拿不定主意。
于是刘彦宗的五万汉军沦为了踵军。
得知东路军三路大军中,自己所在的汉军有五万之众,跟其他两路加起来一样多,而且承担了主攻攻打山海关的任务,是此次夺取燕京的主力时,汉人将军们十分踊跃,个个身先士卒。
可山海关拿下后,都统刘彦宗却忽然告知他们,攻打山海关只是吸引敌人注意的佯攻,大家以后的任务也只是为前锋主力转运粮草,他们立刻便丧失了斗志,纷纷躺平起来。
因此,当咚咚咚的战鼓传来时,他们第一反应是宋军不讲武德,竟然真的冲关了。
急匆匆来到中军殿,众将只见刘彦宗坐在帅座的下首,帅座上坐的是一个戴着勃极烈冠的青年。
这些汉军将领当然没有见过完颜宗望,刘彦宗介绍后,众人赶紧参拜。
宗望令众人无需多礼,清咳了一声道,“我知道诸位最近颇多怨言,因为得知自己不是主攻!”
“这是我吩咐你们刘都统故意这么说的!你们汉人的老祖宗有一个典故,叫做一鼓作气,我就是要你们憋这一口气,你们憋的越狠,一旦释放出来,就越猛烈!”
“今日,就是释放的时刻!”
“传我帅令,今夜午时,对关城外的宋军营地发宋全面进攻!这是我们东路军真正的首战,所有军功翻倍计算!”
“斩将者,升三级,赏千金!”
“夺旗者,升五级,赏万金!”
众将听完,眼睛都红了。
完颜宗望很满意众人的表情,顿了一下,继续道,“攻下燕京,劫掠三日!”
……
山海关南十里,刘延庆率领五万大军在此扎营已经超过一个月了。
一个月来,他收到朝廷催战的命令超过十次,真是三天一小催,十天一大催,所有此类命令都被他直接烧掉了,根本没有给众将传达。
五万对五万打金人驻守的险关?开什么国际玩笑!
听说这支金兵全是汉军,但那也是金国的汉军啊!
他最初的打算很简单:绝对不先对金兵发起攻击。
为此,他前后三次累计印发了一万份告示丢入了山海关内,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兄弟们,汉人不打汉人啊!”
此招不奏效后,他便秘密约见了对面的金兵都统刘彦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他:刘大人既是汉人,又是辽臣,如今拥兵五万,难道不害怕吗?
刘彦宗当然害怕,于是他便出了一个主意,“君不闻养寇自重乎?你我同为刘氏宗亲,何不互为仇寇?”
那日之后,双方每隔三五日便打一场,每次接战不超过半个时辰,伤亡不超过一百人。
每次战后,刘延庆便将交战时间乘以三、伤亡数字乘以十向朝廷发军报,称山海关每日鏖战、血流成河,燕京城内空虚,请速派援军入城。
这日正午,吃过午饭的刘延庆照例午睡,刚刚梦到将两位萧太妃杀的丢盔弃甲大叫官人饶命,突然辛兴宗闯进大帐报道,“大帅,金兵出关了!”
刘延庆保持着侧卧势,抬了抬眼皮,“多少人啊?”
辛兴宗道,“一千人,都是骑兵!”
刘延庆道,“哦?刘彦宗今天怎么这么舍得下本钱?”
“上次他赢了,这次该我们了!你点两千人出战!”
说完,他翻了个身,背朝帐门继续午睡。
半个时辰后,辛兴宗又闯了进来,气喘如牛道,“大帅,狗日的姓刘的玩真的!”
刘延庆被惊醒,听见狗日的姓刘的,瞬间黑脸,“你说什么?”
辛兴宗反应过来,恶狠狠的道,“刘彦宗玩真的,杀了我们五百人了!”
“什么?”刘延庆吓了一跳,披衣而起,“走!我倒要问问,他脑子被驴踢了吗?”
正在此时,杨可世也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