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听到宝珠的传话,猛地瞪大眼睛。
又让狗奴才说准了!
双柳村的人果然不出一天就亲自登门赔罪了。
当真料事如神。
于是急忙对云秀生道:“快去见他们。”
云秀生悠然自得地冷笑:“见他们?他们也配?他们不是点名要见蓉大爷吗?让他们找蓉大爷去。”
又对宝珠道:“宝珠,你去传话大小管事,不许他们为范大忠夫一家三口通传。”
宝珠扭头看秦可卿,见秦可卿点头,才低头快步离开。
秦可卿依偎在云秀生怀里,略显担忧:“这样合适吗?”
云秀生双手持球左突右晃破紧逼,冷酷道:“作为上位者,一定一定要学会做坏人,你是坏人的时候,随便给点赏赐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可如果你是个好人,你给他们同样的赏赐,他们只会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你敢少给一点,他们就敢到处说你小气吝啬直至败坏你的名声。”
“这……”
“好人这种形象,有好处,但桎梏也多,没有大智慧大毅力千万不要尝试,否则会被这个形象彻底束缚,”云秀生低头俯视微微喘息着的秦大美人儿:“坏人则相反,毫无枷锁,做一百件坏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偶尔做一两件好事就会获得铺天盖地的称赞。”
云秀生这番话让秦可卿大为震撼,以前的她从没接触过这种“歪理邪说”,但仔细一想,却又无比真实,真实到令人颤栗,这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直指人性的黑暗至理。
这狗奴才怎么懂得这么多?
再回想洞房花烛夜被云秀生胁迫的往事,忍不住浑身颤抖,这个狗奴才,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是良善之人,是个真正的心狠手辣的。
不过,好像,只有狗奴才这样的人才能守护住宁国府这么大的家业。
贾蓉?
贾蓉当家,不出五年必然败亡。
秦可卿越想,内心感觉就越是复杂,羞愧,忿闷,仰慕,信赖,欣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冲上心头,让她几乎沦陷,细嫩的四肢情不自禁地缠住云秀生,死不松开。
灵堂。
范大忠领着老伴和儿子祭拜过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小管事俞禄,陪着笑脸问:“余管事,蓉大爷现在何处?”
俞禄淡淡道:“蓉大爷忙着呢,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那现在府上哪位主子做主?”
“蓉大奶奶和云管事。”
“啊?”
“有意见?”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有些错愕,这云管不是管家丁的管事吗?怎么还能做主了?”
俞禄冷哼一声:“云管事得蓉大爷、蓉大奶奶还有老太爷器重,能是一般管事?”
范大忠闻言更慌,本以为云秀生就是个管家丁的小管事,在宁国府排在其他管事之后,谁知道竟然同时得了老主子小主子的器重,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会得罪他。
不过,奴才终究是奴才,再受宠的管事也是奴才,这宁国府终究是主子说了算,只要找到蓉大爷或者蓉大奶奶,好好求情,必然能获得原谅,贾家是出了名的积善之家,大小主子都以宽容和善出名,断然不会为难他这样的军户之后。
想到这,摸出几块碎银子塞到俞禄手心:“余管事,小的有急事求见蓉大爷或者蓉大奶奶,麻烦您帮忙通禀,小的感激不尽。”
俞禄捏了捏,脸色稍好:“一边等着,等主子们有空,我就帮你传个话,但主子们见不见你我可做不了主。”
范大忠连忙躬身:“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俞禄揣着银子自顾自离开,心里却在琢磨宝珠的话,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猜到必然是范大忠得罪了新主子,至少是得罪蓉大奶奶。
呵呵,现在的宁国府是蓉大奶奶当家,又有云秀生那样的凶悍之徒当爪牙,谁敢忤逆?
蓉大奶奶可是名正言顺的掌家媳妇,刚进门是不假,但聪慧有手段,不是好惹的,比珍大爷甚至敬大爷更强,得多么不开眼才会忤逆她?
是以,俞禄转身就把范大忠的委托扔在脑后,自顾自地忙碌,他的事儿多着呢。
范大忠一家三口左等没人,右等没人,一直到天黑,依然没人来招呼他们。
范大忠老板娘望着灯火通明的灵堂瑟瑟发抖:“大忠,怎么办?”
范大忠也忐忑,他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在双柳村,他就是天,可在这富丽堂皇的宁国府内,他甚至不敢抬头乱看。
可此时此刻,他只能强作镇定:“无妨,咱们继续等,他们不给通传,咱们就等着蓉大爷出来,这是珍大爷的灵堂,蓉大爷岂能一直不出面?”
说话间,望着灵堂外的大锅饭咽了一口口水:“走,吃饭去。”
贾珍大丧,光僧道就好几十人,加上其他杂七八杂的人手,超过二百人,宁国府原有的小厨房肯定不够用,所以在灵堂所在院子旁边弄了三口大灶供众人吃喝,全是最普通的大锅饭菜,早晨馒头白菜豆大锅菜,中午米饭白菜土豆豆腐大锅菜,晚上豆腐青菜捞面条,不见一丁点荤腥。
但是,在这年头,社会最底层的人难得吃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