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生听到尤氏的保证,心中暗喜,连忙行礼:“多谢大太太成全,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大太太都是我的恩人。”
尤氏听到这话,更加安心,这个云秀生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所以笑道:“你就安心等着当新郎官吧,老太爷发话,我这个当儿媳的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事儿办成,不然老太爷颜面何存。”
一旁的秦可卿酸溜溜地说道:“恭喜云管事,刚脱奴藉又娶娇女,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云秀生一本正经地回礼:“不敢忘记大奶奶的提拔之恩,无论以后如何,大奶奶都是我的大奶奶。”
这话,一语双关。
秦可卿瞬间面红耳赤,转身就走:“该出殡了。”
未时四刻。
一声锣响,哀乐奏起,大把大把的纸钱撒上半空又飘飘然落下。
阴阳先生手持阴阳幡喝道:“起灵!”
带着庞大的送葬队伍走出宁国府。
贾蓉提着哭丧棒牵着麻绳,跟在阴阳先生身后一步一步走出宁国府,身后两排全身缟素的男女扶着麻绳往前挪动,麻绳拴着贾珍貌似奢华的十六抬棺椁,棺椁后边是同样庞大的送葬队伍,如贾琏贾宝玉王熙凤这些平辈族人。
从宁国府到城门口这一路,早有人控场,四王八公四大家族的族人已经在路边等着,只等贾珍灵柩路过时祭拜。
贾珍规格不够,四王八公不可能亲至,只派小辈代表,但场面依旧隆重,令人惊叹贾家之人脉。
云秀生没闲着,跑前跑后地维持扶灵队伍的秩序,主要伺候秦可卿、尤氏等一干女眷,毕竟要走十多里的路,对这些娇滴滴的太太奶奶小姐们是个严峻的考验。
甚至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拉了拉秦大美人儿的小手。
走走停停,到申时二刻才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加快速度,可到铁槛寺时已然天色大晚。
铁槛寺是贾家家庙,所有贾家族人去世后都要在这里停灵,在铁槛寺停一段时间再送回金陵安葬入祖坟。
灵柩到时,铁槛寺住持空色和尚已经领着僧众在路边迎接,好不热闹。
灵柩抬进铁槛寺,又是一番仪式,好不繁琐,折腾到天色微亮才结束,前来送灵的亲朋好友如秦业等人休息片刻待到天亮便各自回城,只留至亲与晚辈继续安灵。
但闹哄哄的毫无悲伤之气,对贾宝玉等人来说更像度假消暑,在铁槛寺周围玩得不亦乐乎,王夫人都叫不回去。
于是,只能委托王熙凤照看贾宝玉。
王熙凤俨然大姐头,打算领着一干女眷住铁槛寺附近的水月庵,众人无不响应,也没人敢驳王熙凤的面子。
唯独云秀生。
云秀生站出来,朝王熙凤拱拱手:“二奶奶,你带宝玉他们自去水月庵便是,我们大爷、大太太、大奶奶身为至亲必须留在铁槛寺守灵至少七日,否则传出去会被人嗤笑。”
又冲着和贾宝玉站在一起的秦钟喝道:“你也留下,陪你姐姐一起守灵,至少三日。”
王熙凤顿感丢了面子,勃然大怒,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云秀生喝骂:“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着主子们指手画脚?”
她之前在云秀生面前就吃过瘪,不但折了赖二,丢了面子,更失去趁机插手宁国府事务的大好机会,这些天一直憋着一口气。
现在,见云秀生找茬,再也忍不住,当场开骂。
云秀生面无表情地拱手:“二奶奶,我对事不对人,我们府上大老爷尸骨未寒,你们却如避暑一般嬉戏玩乐也就罢了,还要带着我们府上的人一起,未免太不尊重大老爷、大太太她们。”
王熙凤更怒:“姑奶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轮不到你个狗奴才说三道四,贾家还更容不得你这样的狗奴才骑在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又冲着秦可卿道:“侄媳妇,带着你的丫鬟和兄弟跟我去水月庵,其他人也一块去,人多热闹,我今儿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王熙凤是王家的侄女,更受贾母喜爱,虽入门时间不长,却已经颇有威势,在贾家年轻一辈中俨然领头大姐,贾琏、贾宝玉、贾蓉、贾蔷、贾环、贾兰这些个贾家年轻一辈主子都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
迎春、探春、惜春还有那些个大小丫鬟事更与王熙凤亲近。
是以,王熙凤开口,一大群人便齐刷刷向王熙凤靠拢。
连贾蓉这个大孝子也不例外。
贾蓉是王熙凤的铁杆舔狗。
除了秦可卿和尤氏。
秦可卿本就对王熙凤有戒心,此时见王熙凤一口一个“狗奴才”地责骂云秀生,更满心不悦。
云秀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狗奴才。
也只有她能骂。
是以面容冷清不悲不喜地开口:“婶子,云管事说得在理,你们西府隔了一层血缘,爱怎么玩乐就怎么玩乐,可我们府上的至亲却不适合,万一被人扣上不孝的帽子,蓉哥儿还怎么袭爵?”
说完,冲着贾蓉、贾蔷、惜春、秦钟四人下令:“你们四个,回来陪大太太守灵,至少三日,少一个时辰,家法伺候。”
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