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到王熙凤的试探,心跳再次加快,却冷笑着拍打王熙凤:“好你个凤辣子,这么不害臊的话也敢说,我看是你思春了,怎么,你家琏二爷昨个没喂饱你?”
王熙凤针锋相对,冷笑道:“还不是你那好大儿带的?”
“蓉哥儿?跟蓉哥儿有什么干系?”
“你家蓉哥儿这些天可阔绰了,天天领着蔷哥儿、薛家老大、我家琏二爷在外面吃喝玩乐,动辄上百两银子的开销,跑腿的小厮都攒了几十两的赏钱。”
尤氏沉默。
这事,她知道,但没管,因为她已经不再掌家,不愿意多嘴去惹秦氏和贾蓉厌烦,只当不知道。
但她没想到贾蓉竟然这么大手大脚。
宁国府有多少银子,她一清二楚,贾珍死之前还算小有家底,但办这一场丧事就会消耗掉绝大部分,又给老太爷拿了五万两,真不剩几个。
按照贾蓉那个花法,根本等不到今年的收成。
难怪秦氏要典卖库房里的古董家具。
想到这里,忍不住为秦氏悲哀,抢来抢去有什么用呢?抢这么个空壳子回去还要绞尽脑汁地维持这个空壳子的体面,何必呢。
幸好,她甩掉了这个包袱,还有云秀生这个贴心的人悄悄资助,不然到宁国府山穷水尽那天,真有可能被贾蓉赶出去。
尤氏沉默片刻,轻叹一声:“凤哥儿,不怕你笑话,我对府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更管不了谁,也就勉强维持着大太太的体面,说不定哪天就被赶出去了,到时候你可得收留我。”
王熙凤面色微变,强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蓉哥儿不是那种狠心的。”
心里却明白,尤氏这话很可能变成真的,一个家族真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必然会先行遣散多余的下人,接着就没什么身份的姨娘之类,再然后就会轮到尤氏这种空有名分却没什么能耐的主子。
到绝境时,卖儿卖女卖老婆再正常不过。
所以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思,低声道:“不要多想,喝茶吧。”
又道:“老太太心情不好,让我问问水月庵和云秀生的事儿,我都在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那奴才确实跋扈,你和秦氏真能镇住他?”
尤氏点头:“有老太爷在,他不敢如何。”
王熙凤摇摇头:“老太爷……”
她想说,老太爷能活多久?本身年龄不小,还连续遭遇刺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婆媳两个怎么办?
但终究没说出口,而是接着道:“老太爷再信任他,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那天在水月庵,真吓着了宝玉几个,你也知道,老太太最疼宝玉。”
尤氏只能道:“我回去训他一顿,争取不让他再出现在宝玉他们面前。”
“嗯,也算有个交代,老太太应该满意了,”王熙凤随口问:“那奴才说要在黄宁庄造个大院子代替水月庵,可有了眉目?”
“这个我倒不知道,现在秦氏掌家,云秀生管事,你问他俩吧。”
“你啊,真真是个锯嘴葫芦,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替她着想,我要是你,被刚入门的儿媳妇抢了掌家权,怄也怄死了。”
尤氏心中不喜。
她是锯嘴葫芦,但不是傻子,一眼看穿王熙凤的挑拨离间,本想给秦可卿说两句好话,忽然念头微动,故作哀怨:“我是继室,和蓉哥儿也不亲近,蓉哥儿要她掌家,我能怎么办?”
王熙凤见状,则暗喜,露出义愤填膺之色:“那也不能坐着等死,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太太,掌家那么多年,就没几个可靠的人?只要你带头,牢牢抓住那几个可靠的人,秦氏就不能把你怎样,你越强硬,投靠你的人越多,就有机会反过来架空秦氏,不然真有可能被赶出家门。”
尤氏暗暗冷笑,果然如此,这个琏二媳妇不安好心,挑拨她对付秦氏。
哼。
若是之前,她真有可能中计,因为她确确实实害怕被赶出家门,必须想办法自保。
可现在,有云秀生,她怕什么?
她不但不怕,甚至巴不得呢,没了宁国府大奶奶这层身份,她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云秀生在一起。
却也就满脸哀怨,重重叹口气,没说话。
王熙凤见火候差不多了,拍拍尤氏的后背,低声道:“秦氏跋扈,老太太看她不顺眼,你寻个机会让她出个大丑,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夺了她的掌家权。”
尤氏瞳孔猛缩,心跳漏了一拍,强作镇定:“什么大丑?”
王熙凤故作随意地提示:“咱们这些女人,最在意的莫过于名节,因为女人的名节是男人的脸面,秦氏名节有亏,蓉哥儿就算不休了她也定然会夺了她的掌家权。”
尤氏听完,只觉得遍体生寒。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年轻妯娌还长了这么一副歹毒心肠?
坏人名节!
她也是女人,也是贾家媳妇,难道不知道后果?
这不是夺权,这是要置秦氏死地。
上一次,赖二造谣,秦氏不惜与老太太决裂也要家法处置,就是这个原因,后退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只能死里求生。
现在,琏二媳妇竟挑拨她去